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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的府库,李追远是不会去的。看得见、摸得着、带不走、用不了,没必要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
但哪怕是祖宅内的连廊、花园、假山、池塘,眼睛稍那么一瞥,就能瞧见天材地宝。
想当初虞家被妖兽作乱,折腾得乌七八糟,后来邪祟破封而出,更是将建筑推为残垣废墟。
而秦家祖宅里的一切,则被邪祟们打理得井井有条。
它们,是真的很看重这个家,时刻拾掇着,期待它能有再被住满的一天。
进门没多久,走着走着,李追远停下脚步,拿出钥匙,操控祖宅内升起了云雾。
都遮了,都盖了,眼不见心不烦。
“呼……”
“呼……”
背后,谭文彬与林书友也都同时舒了口气,都觉得小远哥做得对。
就光这么走走看看,就已是对自身价值观与劳动观的一种强烈冲击与扭曲。
它会严重降低你接下来的奋斗欲望,也会大大贬值你以后的收获快乐。
要是能躺着等到能继承的那天,倒也无所谓了,可偏偏他们现在没资格停歇下来,仍得继续江上争渡。
林书友:“彬哥,我今天算是体会到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了。”
谭文彬指了一下陈曦鸢,对阿友道:“你可真会给咱们脸上贴金,刘姥姥在老家好歹也是个地主呢。”
林书友点了点头:“是哦,咱们小远哥开局全都靠捡。”
谭文彬:“包括你也是捡来的。”
林书友:“……”
陈曦鸢其实很想去秦家府库里参观一下,但她也识趣儿地没提这个要求。
不过,有一说一,秦家确实很明显的比自家在底蕴上要高一档,外面的引道花圃是自家祖宅里的花园,而刚才所见的秦家花园景象,在自己家得是专门被看管维护起来的药园。
以此类推……自家府库里的宝贝们,很可能会被秦家当作装饰品,摆放在各个房间里,估摸着能有资格进秦家府库的,不会多。
奶奶没骗我,爷爷也确实无法反驳。
云雾覆盖后,道路还是清晰的,手里有钥匙,不用担心迷路。
外宅应该是秦家人居住的地方,但并不绝对,即使是外宅区域,也会有东一块西一块零零碎碎的邪祟栖息地。
并且,一些祖宅内的功能性区域附近,往往有较为强大的邪祟依附,这意味着,某些特定的邪祟,还会参与到过去秦家人的日常生活与修行中。
然而,真要是互惠互利也就罢了,但这里的所有邪祟,都处于镇磨状态中,它们在被岁月赐予消亡。
也就是说,秦家祖宅里的邪祟,是一边看家一边给秦家人提供助力一边还在自杀。
完美规避了天道的禁忌。
要不然,其性质,只会比虞家饲养妖兽更为凶险恶劣。
林书友小声道:“彬哥,我有点想不通啊。”
谭文彬:“这种状态,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做具体阐述。”
陈曦鸢:“就像是,小弟弟让穆秋颖,把所有大瓢虫运送进南通桃林,让清安帮忙镇压。”
林书友嘴巴张开,不可思议地看着陈曦鸢。
这个比喻,恰当得匪夷所思。
陈曦鸢:“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林书友:“你怎么偷偷变聪明了。”
陈曦鸢:“我以前很笨么?”
林书友:“我不是这个意思……”
陈曦鸢:“那是哪个意思,我一直觉得,咱俩不是差不多么?”
林书友:“谢谢。”
第一次回祖宅,最先要去的地方,必然是祠堂。
祠堂位于祖宅的正中心位置,在一座湖泊中央,四条白玉廊道横跨湖泊,通向四方。
在众人行走在廊道上时,身旁湖面上,翻出密集的水泡,一只巨大的龟脑袋缓缓浮现。
它身上腐朽了近七成,体格庞大,从龟脑袋的体积推算,它的本体,差不多正好能填满这座湖泊。
龟壳慢慢升抬,位于龟壳之上的秦家祠堂逐渐上移,这四条白玉廊道呈现出向上的倾斜,给人一种正在朝天宫觐拜的感觉。
李追远对它微微颔首。
龟脑低垂,礼敬回应。
来到祠堂门口,方觉祠堂之大。
别家龙王门庭祠堂巍峨宽阔,是因为里面供奉着的是龙王牌位;秦家祠堂这般,是因为秦家需要摆进去的牌位比较多。
李追远走入祠堂内。
东屋供桌上的逼仄牌挤牌看久了,见到这种正式的,反倒不习惯了。
这上方台位,可以用“层峦迭嶂”来形容,每一座牌位的体积,都像是村里先富起来人家修出来的门牌坊。
其上先刻名,再录生平,下摆生前武器以及一套衣冠。
这可是龙王生前所用武器,就这么明晃晃地摆在自己面前。
一路上都在避免自己受刺激的李追远,这下只能闭上眼。
调整好心境后,少年上前,准备上香。
李追远已经是除了阿璃外,表现最好的一个了。
陈曦鸢、林书友以及谭文彬,目光都在一件件龙王兵器上使劲逡巡。
这次,连润生也不例外。
秦家龙王主要走的是武夫体魄路线,就算到后期,双拳就是最好的武器,但前期所佩戴之物,也定然不是什么凡品。
润生就看见了好多件让自己感到心痒痒的钝器。
他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登山包里拆卸放置的黄河铲。
林书友也下意识地双手朝后,指尖在背上的金锏上搓了搓。
谭文彬没好意思把自己生锈的剑甩出来。
和上面所摆放的武器相比,他们手里历经艰苦所得到的兵器,像是个孩童玩具。
李追远持香行礼。
身后众人如梦初醒,纷纷跟着行礼,躁动飘飞的内心,也终于得到宁静。
祭祀完后,李追远牵着阿璃的手走出祠堂。
少年看了女孩一眼,女孩点了点头。
回到家了,自然该去阿璃以前生活过的院子看看。
对阿璃而言,她并没有想回去看看的想法,但还是带路了。
院外,阵法结界密布,如果李追远手里没有钥匙,想破阵而入,也得花费很长功夫。
走入院中后,发觉里面称得上清幽雅致。
正屋的门开着,门槛后面,摆着一张精致的木凳。
李追远脑海中马上就能想象出,当初小小的阿璃,坐在木凳上,将双脚放在门槛上的画面。
对过去的阿璃而言,是住在龙王祖宅,还是住在太爷家,并没有什么区别。
在遇到自己前,女孩的世界一直处于绝对封闭中。
许久未住人的房子,再如何富丽堂皇,也终究留不住人气。
李追远没在这里太过逗留,礼节性的流程走完,下面,该去和这里的邪祟“商谈”了。
要找,就去找此中地位最高的邪祟,李追远先前在动用祖宅内阵法时,就明晰了四角方位。
找这四个就行,让它们来帮自己挑选与安排,可以封印带出去的邪祟。
可刚走出院子,就看见院外出现了一道戴着白色面具的黑影,黑影手里持着一盏红色灯笼。
它明明就这么站在自己面前,可在李追远的感知中,身前似是空无一物。
这说明,此邪祟的隐匿能力,达到了一种惊人的地步,好似游走于现实与虚幻。
持灯者微微屈膝。
随即,持灯者转身,带路行进。
李追远决定跟上去。
行进中,雕梁画栋渐渐消失,如山野幽林的质感铺面而来。
持灯者停了下来。
前方,是一座可以用幽寂来形容的院子。
这座院子以及其四周的环境明显是后加的,是为了满足特定人的居住需求所做的增设。
李追远猜到,这座院子会是谁住的了。
少年扭头看向女孩。
女孩目光平静。
持灯者手中的灯笼里,红光幽幽。
一幅幅画面,传递入李追远的识海。
少年没有做抵抗与排斥,将这些全部是“侧面描述”的画面接收,拼凑出了一整段经过。
阿璃的父亲和翠翠的一样,在母亲怀上她时就走了;母亲将自己与父亲节省过渡而来的生机透支榨干,才将阿璃生出。
阿璃的生日,就是自己母亲的祭日。
这对柳玉梅而言,就像是一场永无尽头的诅咒。
自己的丈夫,自己的亲族,在自己睡梦中,全部离去;
自己的儿子与未来儿媳妇,在自己睁眼时,献祭出了生机与天赋;
她得强迫自己振作,从两家门庭里,挑选出最有资质的家生子亲自培养。
而自己的儿子,与那个小姑娘,见不得光,受不得风,小小年纪,却早已成枯柴,只得幽居于这座院子里苟活、腐朽。
从秦叔刘姨与柳奶奶的感情中可以看出来,柳奶奶并未将自己的负面情绪施加给他们过。
但其实,对她而言,一边看着秦叔与刘姨接受教导、茁壮成长,一边想着自己犹如活在枯冢中的儿子,这又是何等的残酷。
更何况,在那期间,柳奶奶还得面对来自这座江湖,对衰落龙王门庭的各种下作恶意。
李追远继续往前走,阿璃停下脚步,手从少年指尖滑落。
她不愿意继续靠前。
李追远没有强求,也没回头询问,而是继续向前走。
翠翠是个坚强乐观的小姑娘,虽然她小时候也会很艳羡别的小孩有爸爸,也曾幻想过自己有爸爸的场景,可生活需要人乐观,不想沉浸在没意义的空耗里,就得走出去。因此,现在的她,并不存在对父亲这一角色的执念。
而自幼遭受着比翠翠沉重千万倍苦难的阿璃,在这方面,成熟得只会比翠翠更早更深刻。
你不能拿“你连你父母的事都无动于衷”来苛求她,只为了满足一场自认为理所应当的道德需求,让女孩主动撕开自己的血痂,血淋淋地再表演给你看。
阿璃可以不过来,可李追远是必须要过来的。
不去近距离接触这些,怎么能对刘姨账册里那足以将《邪书》都折磨疯的怨气感同身受?又怎么能理解代入,这两座龙王门庭深处,数十年来所积攒的委屈与愤怒?
李追远经过了一块稍微平整的区域,像是因为有人经常在这里久坐,坐出来的痕迹。
持灯者给予的画面中,秦叔经常会坐在这里,一坐半宿,不发一语。
而每次秦叔过来时,一墙之隔的院内,也会有一与秦叔近乎同龄的男子,搬来一张凳子,面带微笑,隔着墙,与秦叔相对而坐。
秦叔是他的替代者,换言之,秦叔现在过着的,是本该属于他的人生。
身为正统秦家人,能被留下来继承秦家复兴希望,同时也是被祖宅内邪祟共同认可的秦家少主,他本该有一段恢宏精彩的人生。
他可以点灯走江,镇压同辈,力争龙王,可以为母分忧,再造门庭,可以在江湖上,谱写出一段虎父无犬子的佳话。
但伴随着年少时的那场献祭,这一切,都离他远去。
对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天才而言,这简直就是一种酷刑。
可他与秦叔“相对而坐”时,脸上一直挂着和煦的笑容,没有丝毫怨念,更像是在鼓励。
甚至,隐约中,能感受到一抹歉疚,歉疚于秦叔得代替自己,承担门庭传承的责任与压力。
李追远走到院门前,门上挂着一把生锈的铜锁,没上锁,只是套在门环上意思了一下。
少年将手,放在了门锁上。
李追远不知道,曾经住在院子里的二人,是否后悔过年少时的那一举?
或许有,或许没有,或许……无有后悔余地。
因为当年那一战,出征的秦公爷与秦柳两家长老子弟,无一人而归。
他们无疑是成功了,可他们无疑也是耗尽了所有力量,不仅是两家骨血生灵、龙王之灵,乃至这其中,两个孩子贡献出的天赋与生机,亦是补完那块拼图的最后两小块。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院子里二人的生活,一直处于生不如死的状态中。
之所以一直硬撑着,大概也是清楚,他们的存在,对母亲而言……是一种互相折磨却又无法割舍的寄托。
李追远目光看向院门外的一座石台上,那里至今仍摆着一盏青铜灯。
秦叔点灯走江前夜,曾来到这里,将这盏灯点完;秦叔走江失败,归来二次点灯认输后,重伤垂危的他,应该是爬到了这里,将这盏自己曾亲手点在这里的灯,掐灭。
随着这些画面,不断在少年识海中闪烁,李追远的眉头微微皱起。
已经养出人皮且蓄养出一定情绪的他,逐渐共情入这段氛围。
秦叔的自责很深,在他看来,他辜负的不仅是主母,更有院内那位。
秦叔的走江失败,对这两座龙王门庭而言,等同是崩塌的丧钟。
秦柳两家的传承与两家祖宅内的邪祟,都开始计数起柳玉梅所剩的寿元。
院子里的二人,目光对视,再次像年少时那般,布置起阵势。
他们,其实不是夫妻,可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却又超越了传统意义上的夫妻。
年少时的那场大祭,让双方之间,魂命相连,两体共生,不分彼此。
男人再次割破自己的掌心,挤压出仅剩的那一点点鲜血与生机,对女人露出歉然的笑容后,永远闭上了眼睛。
女人指尖牵引,不仅将这一份生机主动接纳,也将秦家最后的一丝骨血以风水之术引入自己体内。
他们二人这一生的意义,像是来完成使命。
在幼年时,为那场大战做最后的添砖加瓦,于末期,再为两座龙王门庭在这世间留下最后一条血脉。
然而,诅咒仍在继续,落在了阿璃身上,一直绵延到自己的出现。
少年的手,终究还是没有将这把铜锁取下。
李追远没进屋子,而是转过身,在这台阶上坐了下来,面朝门外。
以前,觉得柳奶奶是一位受了太久委屈与气愤,恨不得能放手同归于尽的老太太,现在,少年觉得柳奶奶还是太过善良了。
抬头,望向天空,虽被云雾阻隔,可少年的目光还是锁定向了那头顶的一片虚无。
都说你赏罚分明,功德加持,可为何没落在这两家身上?
秦柳先辈与龙王之灵们,要是知道自己舍身取义后,留下来的孤儿寡母过的是这般日子,又会作何感想?
真就是欺负人家死得干干净净,没有像大帝那般忤逆你的意志长期存活于世是吧?
少年身上,冰冷淡漠的气息不断溢出,他犯病了。
但这一次,李追远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痛苦,他甚至在放纵。
在记忆中,他开始翻阅刘姨的账册。
蟒山之下,刚刚恢复些许平静坐回石桌旁的白色华服老者,身体再次颤抖起来:
“他在撕人皮……在撕人皮!”
一双温暖的手,捧住了少年的脸。
李追远目光上移,看见了站在自己面前的阿璃,她还是走过来了。
少年眼里的冷漠渐渐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些许泛红。
李追远深吸一口气,伸手握住女孩的手,贴着自己的脸,微笑道:
“冷冰冰的报仇有什么意思?报仇,还是得带点情绪才能收获快乐。”
李追远站起身,看向持灯者,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持灯者不语,也停止了给少年传输画面,再次屈膝行礼,不作回应。
看到与记录这些,它已算是犯了忌讳。
从它本源磨损程度能看出,它大概率是被秦公爷带回秦家镇压的邪祟。
李追远换了个问题:
“带我去找,在这里,说话最管用的。”
持灯者没有移动,只是又一次地对李追远屈膝。
李追远:“带我去找这里说话最管用的穷亲戚。”
持灯者转身,重新带路。
李追远被带到了秦家藏经阁。
这是一座独立的高楼,其内部空间,会比现在看起来的,还要大不知多少倍。
可惜,里面的功法秘籍,自己不能去翻阅。
少年走到门前,藏经阁的门自动开启。
待少年进入后,门又闭合,将其余人都挡在了外面。
第一层,都是基础功法与秘籍,分类众多,越往上,秘籍应该越珍贵。
这里的价值,不逊于秦家府库,而在顶尖势力眼里,这里,才算是秦家真正的底蕴所在。
李追远开口道:“我就不往上走了,你下来见我吧。”
楼梯上,传来下楼的声音:“秦家重体魄,功法玄妙,确实比不过柳家,您懒得上去,也很正常。”
一双眼眸空洞、身着青衣的男子,手持一盏蜡烛,缓缓走下。
李追远:“我还没去过柳家祖宅。”
青衣男子脚步怔了一下,他想到了一个可能:“难道……”
李追远不做隐瞒:“因某种特殊变故,我点灯走江前,并未从家里分割到什么东西。”
青衣男子:“少奶奶,不会犯这种错误。”
“嗯,此事与奶奶无关。”
“可是,秦家本诀与柳家本诀,你都掌握了。”
“机缘巧合。”
“天意如此。”
李追远往青衣男子面前走了几步,透过面前的化身虚妄,少年眼眸里倒映出一尊体格巨大的古邪,它的触须无数,更是能无尽延长。
“你看出什么来了,对吧?”
“您智慧过人。”
“是你没打算做掩饰,带着目的在与我接话。”
“自入秦家以来,我就负责看护这座藏经阁,至今为止,这座传承重地,只出过一次纰漏,曾有人潜入这里,阅览誊抄了一整本《秦氏观蛟法》。”
“在你的眼皮下?”
“嗯,就在我的眼皮下,他是很多年前的一位秦家长老。”
“秦家的叛逆?”
“不是,他死于在江湖镇压邪祟的一场动荡中,可他的遗体,却比战死的消息,更早一步回到秦家。
他身份高,可阅览藏经阁内的一切,并有持笔留痕之权。”
李追远猜到是谁了。
控尸,并不算什么难事,但能将遗体操控得栩栩如生,骗过秦家的禁制、阵法、秦家人以及秦家邪祟,且面不慌心不跳地在这里快速阅览感悟完一整套秦氏观蛟法……甚至,他誊抄的那部,还是感悟进阶版。
只有那位能做到。
魏正道,曾以这种方式,来秦家祖宅,偷书看。
以此类推,柳氏望气诀,大概也是这样得到的。
难怪地下室里那两本书,不是写在佛皮纸上,佛皮纸带进来有异香,容易被人察觉。
青衣男子:“您看到的,就是他当年誊抄出去的那一份么?”
李追远:“应该是。”
青衣男子:“一饮一啄自有天意,您的出现,算不算是当年窃书之人,对我秦家的补偿?既然还了,那就不是偷了。”
李追远:“我不是很喜欢这种论调。”
青衣男子俯身:“请您恕罪。”
李追远:“我需要你帮我安排一件事。”
“您请吩咐。”
“我这次回家,要带走家里的一批穷亲戚,你帮我做一下挑选。”
“您应该清楚,将祖宅里的邪祟带出去,意味着什么。秦家祖训:凡邪祟,进宅后不得外出。”
“秦家都要没了,守着祖训有什么用?”
“祖训,还是有道理的,它至少能确保秦家清誉仍存。”
“那上次我家奶奶,带回世俗的邪祟箱子,不是从秦家取出的,而是从柳家。看来,我是选错老家回了。”
“既然那边已开了先例,我们这里萧规曹随,就不算坏了规矩。”
“祖训呢?”
“被破坏了的祖训,就没意义了,柳家那边的邪祟做得,我秦家的邪祟,也做得。”
李追远不禁怀疑,当初柳奶奶在柳家,也是说秦家那边邪祟被自己带出来了,才让柳家邪祟同意被带出的。
不过,这也无所谓了,祖训是一种底线,你的仇人都没底线了,你再坚守着,就没意义了。
哪怕自己不拿柳家举例,这位书房先生,也是会同意的。
“您有此等魄力,我等很欣喜,您也应该清楚,此举将引发的弊端与危害,在此,我不做赘述。
但请您惜身。
您的未来,不可限量,可不争一时之朝夕。”
李追远:“没办法,那个人当年不仅偷走了书,还偷走了我的朝夕。”
说完这句话,李追远仔细盯着面前的青衣男子。
青衣男子空洞洞的眼眸里,闪烁出深邃的光火。
“天……意……如……此。”
他猜到了些什么。
不愧是掌管藏经阁同时也是这里说话最管事的邪祟。
李追远:“你怕了么?”
青衣男子身体散开,一条条触须的影子不断延伸,将这里舞动出纷乱的光影。
“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在藏经阁里每一层回响。
恐怖的压迫感,自上而下袭来。
李追远抬头,看见了头顶一片令人绝望心悸的黑,对方也不再是以声音,而是以魂念向下传递:
“请恕我失态之罪。”
“看起来,你挺高兴?”
“我们,是邪祟,而邪祟,又是谁做的判定?”
“我理解了。”
“请您惜身。”
“帮我安排好,我要带走的邪祟。”
“这件事,您得去那一角……”一条触须的影子指向一个方向,“那头蟒山下的白虎,能帮您妥善地完成这件事。”
“你不是这里说话最管事的邪祟么?”
“我是,因为我是进秦家祖宅最久的存在,但那头白虎虽然在我后面进来,却是整个祖宅里,最能打的。
如果它能帮您安排,一切都会进展得很顺利,倘若它能与您同出,纵使路途再遥远崎岖,也都会很安静。
只是……”
“只是什么?”
“它的脾气,不太好,血脉中,与生俱来的心高气傲。”
“你的意思是,它和你们有区别?”
“它不像我们,无论是过去现在与未来,都将一切完全寄托在秦家的故事上。
它也看重这故事,并恪尽职守,镇压着祖宅内所有刺头,确保这数十年来,秦家的平静。
但我发现,它除了故事之外,进入秦家,还有另一层目的。”
“什么目的?”
“它在躲避。”
“躲避?”
“它对外界充满恐惧,宁愿选择留在秦家持续镇磨本源直至消散,也不愿意走出这座府邸。”
“你觉得,我会请不动它?”
“如果是其它的事,它一定会帮您去办,毕竟,如若没有您的存在,继续将秦家的故事讲述下去,这座祖宅里的邪祟,将分崩而出,这座祖宅,也将不再是它渴望的庇护。
可您若是想让它帮您安排出去……它可能会十分抗拒。
因为无论它本尊是否离开祖宅,哪怕只是让您带走祖宅内的其它部分邪祟,只要您在世俗引爆,造成祸乱。
那天道,将无法再容下秦家的存在,它亦得失去这处容身之所。”
李追远点了点头:“谢谢。”
原来,这尊古邪先前提出的“祖训”,是在做铺垫,暗示自己这座祖宅里,会有一尊最强大的邪祟,会抗拒和反对自己打算将邪祟带出的决定。
古邪:“您太客气了。”
李追远:“我去见见它。”
少年走到藏经阁门口,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这里这么多的藏书,以及一路向上延伸不知具体有多少层的楼梯。
不知怎么的,他脑海中浮现出笨笨和谭文彬俩干儿子,在这里读书学习的温馨画面。
古邪:“您在为秦家的未来发展,做规划么?
我不是在读您的内心,是从您的眼眸里,看见了展望。”
“这么好的一座藏经阁,没人看,终究是可惜了。”
古邪身躯浓缩,重归化身,变回青衣男子,他手举着蜡烛,朝着李追远跪伏下来:
“主人。”
能让藏经阁重新充盈,是它的夙愿,更是它的价值,亦是秦家故事中,独属于它的分支。
“我没想收服你。”
“至诚则至撼。”
“你能打架么?”
“我不善战斗。”
“那你擅长什么?”
“挑拨离间、蛊惑人心、制造动荡、酿制惨剧。”
李追远点点头,伸手推开门时,自少年身上,不小心掉落下一本书,一本《无字书》。
落地的《无字书》,“吧嗒吧嗒”,快速翻页,向少年追去,像是一条被主人遗落进狮笼里的宠物狗。
不幸的是,少年粗心大意,毫无察觉,径直而去的同时,还将门关闭。
《邪书》:“……”
古邪站起身,走到地上这本书面前,弯下腰,伸手,翻开到第一页。
第一页画面中的女人,蜷缩在床角,手里拿着一把剪刀,瑟瑟发抖。
古邪开口道:
“呵呵呵,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竟妄想让我臣服认主,简直可笑至极!
我且在你身边,精心布局,以小谋大,炮制下这滔天祸害,等你发现遗落、折返取回这本书后,定让你悔不当初!”
……
李追远带着众人,在持灯者的引领下,走向莽山。
“彬彬哥,事情不一定顺利,我本想着这次只来秦家祖宅即可。现在弄不好,还得再去一趟柳家祖宅,路途上会耽搁不少时间,导致我们去琼崖后,与下一浪时间离得太近。”
谭文彬拿出地图,开始规划起路线与时间。
他知道小远哥的意思,如果去琼崖陈家时,把下一浪牵扯进来,那事态对双方而言,很可能就都不可控了。
持灯者停下脚步,莽山就在前方,它不敢进入。
林书友:“里面的那尊邪祟,这么凶么?”
陈曦鸢:“小弟弟不是说了么,是祖宅里最能打的邪祟。”
林书友:“最能打的邪祟,到底有多能打?”
陈曦鸢:“我不知道,没打过,大概,打过了也没机会告诉你结果。”
李追远走入莽山地界,巨大的蛇躯正在缓缓蠕动,这是一座活着的大山。
不过,这条可怕的巨蟒并未向下方众人发动攻击,反而主动将自己的蛇鳞揭开,弥漫出一股令人迷醉的酒香,这是主动在示好。
众人走到山洞口,润生站到第一排,谭文彬与林书友在后,陈曦鸢的手,搭在少年少女身上。
李追远红线外溢,连接到所有人身上。
很快,大家伙儿的内心想法全部向少年汇聚,都在期待与忐忑着,这尊最能打的邪祟,到底有多么可怕。
然而,还未等众人正式进入,里面却传来了惊恐的大喊声: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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