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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常心情复杂。前些日子, 妥曜将安山玉作为礼物送给了她。
妙常情急之下，自然是要问个清楚。
妥曜便将所知尽数告知与她, 妙常才晓得个中曲折。
与失望相比，妙常心里更为警惕，清菡会不会从中猜出她的身份。
妥曜看出她的烦恼，小心说：“旧事不被任何人允许提起, 违者同罪处置, 加上又过了十余年……就算万一她知道了, 也没有任何证据，一切有朕, 不用担心。”
妙常思绪回归，看向对自己请安的清菡。
妙常淡淡一笑，不含任何情绪, “清庶妃安好。”
说完，妙常不等清菡反应, 一人施施然地向前走去。
清菡剩下的话未吐出，停在嗓子眼里。
离宫宴开始还有一段时间, 妙常来的早，位置上还没有什么人，只有一位刚刚见过的何贵嫔。
“嫔妾见过何贵嫔。”妙常缓缓施了个半礼。
何贵嫔眸光一闪, 挺直身子，骄矜道：“常婕妤快起身吧。”
两人相安无事。
几番请安叩拜后, 人终于来的差不多了。
与妙常同桌而坐的, 是与妙常同阶品的孙承徽。
那孙承徽艳如桃花, 眼含春意，行止间总有些欲说还羞的勾引，体型略有丰腴，妙常坐在她身旁，看她高高耸起的胸脯，眼睛不知该落向何处，莫名不自在。
孙承徽见妙常脸上发红，嗤笑出声，妙常更加不自在了。
这时候，听到外面的公公高声通传，“皇上驾到，贤妃娘娘驾到，丽妃娘娘驾到。”
众人神情一肃，纷纷叩拜行礼。
妥曜进来后大手一挥，“免礼吧，今日是家宴，不必拘束。”
既如此，众人又起身落座。
妙常身在其中，明显感觉到所有人都躁动起来。
后宫中人很久没有见到皇上了。
妙常看着妥曜左右身侧的两位佳人，一艳丽，一端庄，一妍姿妖艳，一仪态万方，衣着均华贵，头戴八尾凤钗。
妙常突然后悔，今日没有精心装扮。
妙常打量别人，殊不知，她也是别人的目光所及之处。
她尚是青葱年纪，比旁人，自有番青涩诱人的味道，但妙常容貌极为清丽，眉眼疏冷，嘴唇紧闭，又叫人不能轻看了她。
皇上果然好福气，丽妃暗道。
贤妃笑得端庄雍容，视线对上妙常，似是温和，但妙常却察觉其中两分寒意。
只听她道：“这位就是常婕妤了吧，今儿总算是得见了。”
妙常闭门不出，终究让人诟病。
“嫔妾拜见贤妃娘娘，贤妃娘娘如意安康。”
贤妃笑容加深些许，别有含义，“果真是一副好嗓子。”
众人脸上笑容微凝。
妥曜看了丽妃一眼，丽妃浑身一抖，娇俏道：“可不是，这点本宫与贤妃姐姐需得认真学学，好讨皇上欢心。”
贤妃的眼神登时不善，如刀一般射向贤妃。
丽妃呵呵一笑。
妥曜拿起桌旁的酒杯，似是调笑道：“就你惯会贫嘴，平时朕薄待你了？”
妙常从未见过这样的元怀帝，那种说不上来的、稍稍带了点邪气的感觉。
丽妃看着那斟满的酒杯，嘴角一抽。
她要是不识趣地凑上去，只怕新做的衣服和精心打扮的妆容就毁了。
丽妃柔媚一笑，从妥曜手中小心接过酒杯，轻轻吸了一口，然后才慢慢将它喝完。
贤妃坐在旁边，只觉这一幕刺眼无比。
她深吸口气，也没有心思再找妙常的麻烦。
宴会开始了。
妙常坐在上方，看着底下卖力表演的女子，觉得有些眼熟。
妙常定睛一看，竟然是承欢。
数月不见，承欢的技艺又是精进不少。
妙常又看了一会儿，方才察觉，承欢与贤妃娘娘有两分相像之处。
但比起贤妃的高贵不可侵，却又多了几分娟秀宁静，平易近人。
一曲终了，贤妃起身。
妥曜向她看去。
贤妃行了半礼，“今日家宴，臣妾斗胆求陛下一份恩典。”
妥曜冷然，“爱妃尽可说。”
“实不相瞒，陛下，台下表演的女子是臣妾的族妹，名为谢承欢，她敬仰陛下良久，求陛下怜惜。”妙常听着，贤妃话中苦涩无比，分别有难言之隐。
妙常的横空出世给了很多人别的想法。
既然妙常可以，没道理旁人不行。
教坊和舞阁都变得炙手可热。
贤妃多年来无出，谢家已经着急了。
承欢是最好的人选，身份干净，又有谢家血缘，更重要的是，皇上喜欢这类女子，不至于不给面子。
若是有朝一日，诞下孩儿，便要交给贤妃抚养。
皇上一年来后宫次数有限，多数也是传召丽妃，很多低等妃嫔更是入宫后从未被召幸过，而贤妃自己，少有的几次是各种状况，皇上兴致不高，侍寝总是不顺利。
好不容易成功两回，她也迷迷糊糊地感受不真切。
好似做了一场大梦。
若不是身上的痕迹……
贤妃打断自己的想法，决心定要求个孩子。
妥曜沉吟片刻，“既然是贤妃族妹，那便封为贵人，赐号为欢，与贤妃同住。”
贤妃有些激动，皇上居然将其封为贵人，还赐了封号。
皇上还是在意她的。
一时间，贤妃竟有些热泪盈眶。
“臣妾代承欢谢过皇上。”
“婢妾谢过皇上。”
承欢的声音也难掩激动。
妙常从未想过，承欢当初竟有如此野心。
妥曜看着妙常略有黯然的表情，内心叹了口气，可又有些窃喜。
多在意朕一些，请再多在意朕一些。
这样，朕也不算输的太惨……
宴会继续进行下去，妙常心情沉郁，便借口出去走走。
不得不说，这皇宫中的银装素裹，灯火通亮，空气比起殿中的胭脂水粉味也清新许多。
妙常带着含霜和映月，到了一处六角亭子歇息。
“婕妤真是好雅兴。”
妙常回过头看去。
清菡和四儿站在亭子底下，“常婕妤，不知臣妾能不能进去坐坐？”
“清庶妃请进吧。”
妙常也想知道，清菡到底要跟她说什么？
“世事无常，没想到你我竟有如此机缘。”清菡感叹说道。
妙常侧过头，听她接下来的话。
“人生本就多变，只有抓到才是自己的，不论用什么手段。”
妙常不耐烦听她的道理，“清庶妃来此就是为了说这些的？”
清菡沉下脸来，“每个人境遇不同，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而你只能在这深宫中福祸未知，但你与他此生再也没有缘分了。”清菡说的有些激动。
妙常呼吸一窒。
“这件事不用你提醒我。”
妙常从始至终，都清清楚楚的知道，她和原雄对于对方来说，都是伤痛与永远的不可能。
尤其原雄以北夷王子的身份出现之时……
妙常眸如寒星，凛然望向清菡，“还望清庶妃管好自己的事情。”
“怎么？自己贪慕虚荣，被我说到心坎里去了？”清菡痛快道。
妙常气极，第一次开口攻击他人，“所以你的不择手段，就是盗窃她人之物借花献佛吗？”
清菡眼中顿时慌乱。
说到底，她还是有羞耻之心的。
“你，你怎么、难道是柳女史告诉你的？”
妙常没有说话，只是漠然看着她。
清菡似是想到什么，一下恍然大悟，表情也由慌张变为凶狠，“妙常，这才是你真正的样子吧。嗬，总算是露出了你的狐狸尾巴，装纯良无害这么多年，你累不累啊？”
妙常被她刺的心脏抽疼，一字一句地问道：“我这些年，自问用心待你！”
“……师姐，你就是这样看我的？”
清菡一向硬碰硬，嘴上不饶人，“难道不是嘛？”
妙常气的嘴角颤动，“你我二人，从此以后，再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清菡头脑一热，上赶着话头：“好啊，恩断义绝。”
话刚出口，清菡就后悔了。
她不是这个意思。
妙常气的转过头去，怒道：“那你走啊，滚远点！”
清菡听妙常带着哭腔的尾音，不由上前两步，待反应过来，却又神情复杂地止住了脚步。
清菡还是走了。
等到后面再无声音，妙常强忍的泪水才从眼角流了下来。
清菡逃也似的回到了行馆。
正厅内，原雄正在等她。
清菡惊喜道：“王子，您怎么在？”
“她如何？”
清菡如同被浇了一桶冷水，还是老实答道：“今日皇上新封了位歌姬，妾看她，很是忧愁的样子。”
原雄眸色加深，冷酷道：“没有别的了？”
清菡赶忙摇头。
原雄挥挥手，清菡不甘的退下。
可没过多久，又有一小小身影，鬼鬼祟祟地出现在正厅里。
原雄抬眼看向来人。
来人凑近小声说道：“今日庶妃偷偷见了妙常姑娘，两人说……”
原雄打起十足精神，认真倾听。
来人小心说完所有，原雄又问了许多细节，旋即冷笑道：“本王就知道，她不老实。”
“以后眼睛擦亮点，有什么事情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本王。”
来人忙不迭地点头。
“要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就白瞎本王当初的筹划了。”
来人的身子埋得更低了。
原雄一双黑瞳在夜中闪烁，只听他森然道：“清菡，你可千万别让本王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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