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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子康轻轻揉了眉心, 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塞住了一般。他知道汪泉这孩子痴情，可这也太过头了些。男人朝三暮四固然不可取, 可过分痴情也不见得好。
培元丹万分珍贵，若就这么赠送给了旁人, 辛子康感觉心头的肉被人狠狠剜出了一块。他不是汪泉，对白陌没什么特殊情感。
辛子康甩了甩月白广袖，冷声道:“培元丹，我是不会赠出的！汪泉你若再多言，待大比之后，回宗门后山面壁一年！”
一道修长的月白身影，漠然消失在浮曲苑正厅中。
汪泉很是难过, 倒不是因为得罪师父, 而是因为不能将培元丹交给白陌。
“白师妹……我……抱歉。”汪泉声音中既有羞愧又有着急，“你放心，我一定会说服师父的。师父眼下估计在气头上, 等他气稍微消除一些，我再去劝说。”
从前，白陌对汪泉没什么特殊印象, 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只把他当作个路人甲。可经过今天的事后，她对汪泉却是有了一份发自内心的感激。
白陌缓缓抬手道:“汪师兄，多谢了。”
“不必言谢。”汪泉发自肺腑道, “能帮你的忙, 我三生有幸。”
白陌感激道:“不管能否成功, 汪师兄的情意，我都会铭记于心的。”
汪泉正正看着这绝美的女子，突然问道:“白师妹，你伤势已无大碍。所以这培元丹是给乐卿求的，对么？”
白陌毫无隐瞒，点头:“正是。”
其实这也很容易猜测。都说女子心思细腻，然未必。痴情者不分男女，心思都细腻如水。
早在之前，汪泉便看出了些门道。
白陌多么不苟言笑的一个人啊，她对旁人十分冷淡，即使是面对师尊长辈，有的也只是恭敬尊重。只有面对乐卿时，她才会流露出淡淡的柔情。
这柔情是冰山外表所遮掩不住的。
汪泉轻轻笑了笑，这笑容很清澈。他脸上并无嫉妒之色，有的只是羡慕。
“白师妹的意中人想必是乐卿吧。乐卿在这次比试中，大放光芒，可谓是修真界百年不世出的奇才。白师妹的眼光果然不错。”
汪泉也曾自诩修为高深，然而现在和乐卿比起来，他隐隐有些自惭形秽之感。他喜欢白陌，但绝不会横刀夺爱。从今以后，他会把对白陌的情感尘封在心灵深处。
既然不能正大光明的喜欢，那就倾尽全力的守护吧。
君子当如是。
汪泉轻声道:“白师妹，祝你幸福。”
白陌目光微敛，她也不知道能不能等来幸福？乐卿对她的态度若即若离，聪慧的美人师姐有时也陷入迷茫之中。
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呢？二十多年来，平静无波澜的内心忽然动了一下，这一动便是悄悄的情愫。这一动，她感受到心原来也是有温度的。
她愿意守护心底的这份怦然心动，直至迎来爱情的曙光。
白陌静静打量着汪泉，这是她许久以来，第一次认真观看这个心胸宽广的男人。寒江凝眸，青峰高鼻，相貌身为英俊。
“汪师兄，你很好。也会遇到属于自己的幸福的。”
汪泉抿唇，淡笑不语。过了会后，他收敛了笑容，担忧道:“乐卿这次伤的不轻，应该是迫不及待需要培元丹。你先回去照顾她吧，我这就去求师父。若求得后，我会亲自给乐卿送去。”
白陌道:“有劳汪师兄。”
其实她也没有要留在浮曲苑的意思，她心心念念着乐卿。辞别汪泉后，快步走回山海苑。
…………
这时的山海苑已经不如之前热闹了，三位峰主皆以相继离开。留下的便是雨玲珑以及楞伽峰的弟子们。
按理来说，白陌身为竹影峰的人继续出现在山海苑，是有些突兀的。然而，楞伽峰众人并不觉得奇怪。在知晓了白陌对乐卿的情意后，她们甚至觉得冰山师姐不出现才是不合理的。
这么些年来，楞伽峰众人还是如此欢迎竹影峰的弟子。
白陌走到乐卿房中，闻芙芙忙给众人打了个眼神，一行弟子们很快都识趣地离开了。雨玲珑也想给二人留个私人空间，不过因为有些话还要问清楚，所以并未着急离去。
雨玲珑急忙问道:“白陌师侄，那培元丹求得了么？”
白陌闻言沉默了下，叹息道:“雨师伯，我没有拿到培元丹。”
不知为何，雨玲珑脸上并没有明显的失望表情，相反竟然小小舒了口气。她虽然救乐卿心切，可说到底也不愿意白陌嫁给汪泉。
雨玲珑道:“乐卿的灵脉虽然重要，你的一生也重要。若是乐卿醒过来，知道你为了救她，不惜用自己去交换培元丹。我想……她一定很痛苦，宁可弃了灵脉不要修为。”
她柔和的目光扫在白陌面庞上，浮起淡淡的笑容，“你能为乐卿做这么多，已经足够了。一切听天由命吧。”
白陌清冷的目光格外坚定，她轻声道:“雨师伯，我一定会求来培元丹的。我们不能看着乐卿就这么白白断了修行之路。”
雨玲珑心头无限感慨，“乐卿能遇到你，是她的福气。你一定有很多话要和她说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片刻后，沉重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乐卿的伤势很严重，即使是服用下九玄丹，一时半会也苏醒不过来。她躺在床上，密而翘的睫毛覆盖在眼睑下。看上去乖巧了很多，清秀的面庞中再没有往日那戏谑调皮的笑容。
好像，瞬间有些成熟了。
白陌倒不希望乐卿这般，她宁可看到对方活泼轻佻的样子。
“你要快些好起来，往后我们可以日日练剑。我方才去求了辛阁主，可是结果很不乐观。”白陌声音中带着莫名的凄凉，“他似乎很难说动。”
“不过，我不会放弃。如果汪师兄无法说动辛阁主，我会再去求的。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修复你的灵脉。”
站立在床前，缓缓伸出如白玉般的美手，轻轻划在乐卿苍白的脸颊旁，“你这两天似乎瘦了很多。”
…………
与此同时，汪泉正在苦苦哀求辛子康。
“师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汪泉动情道，“飘渺阁和玉清派一直交情甚好，求您看在这个情分上，帮帮她们吧。”
辛子康并不为之所动，他对着汪泉数落道:“我之所以一直帮衬玉清派，这其中的道理你应该清楚。白陌并不中意你，你又何苦如此？以你的条件，要怎样的女子没有。”
“纵然赠出培元丹，白陌也不会承这份情，下嫁与你！收了这份心思，好好修炼！”
“师父，弟子并不想白师妹承我的情，更不想用此胁迫什么。我只知道爱一个人，便要心甘情愿为她付出。只要她过得幸福，我便心满意足。”
辛子康抖了抖眉头，哼了一声:“你还真是个情种！白陌要你弑师，恐怕你也会毫不犹豫去做吧。”
汪泉摇头，眼睛中飘浮着哀痛:“师父待我恩重如山，弟子岂会做这种禽兽不如之事？白师妹是个风雅绝伦的好女子，她又怎么会提出这种违背人伦纲常的要求？”
“扑通”一声，双膝跪地，重重叩首道:“师父，乐卿如今身受重伤，如果没有培元丹，后果不堪设想。她是一个罕见的天才，玉清派就指望着她争门面。”
“这些年，您也看到剑符宗那嚣张的样子了吧。这次四派会武，玉清派若不能压它一头，岳雷池定然是会借机将玉清派赶下正道领袖之位。”
“剑符宗上下是什么行径，您还不知道么？岳雷池要是做了正道领袖，只怕其它宗门的日子都不好过。”
这话倒是说到点子上了。
剑符宗的弟子平日嚣张跋扈，上次百家宗门狩猎时，付严为了抢夺猎物，伤了不少飘渺阁的弟子。
剑符宗和飘渺阁的关系本来就不好，至此之后更僵。岳雷池若上位，还真不会给辛子康好脸色看。培元丹是很珍贵，可终究还是没有当前形势重要。
辛子康沉着一张脸，把所有前因后果、就中联系，全部都反复思考了一遍后，语气不再如之前那么刚硬，慢慢说道:“也罢，玉清派要了这培元丹，算是欠我们一个大人情。他年总有还的时候。”
辛子康做出这个决定，也不完全因为这个原因，也有一小部分是因为汪泉。汪泉毕竟是他的得意弟子，若他这次无动于衷，师徒俩日后势必会生出嫌隙。
数息之后，一个檀香盒端端正正摆放在辛子康手掌中，他沉声道:“拿去吧。”
汪泉接过檀香木盒，又朝辛子康叩了三首，感激道:“多谢师父，相信玉清派的众人定会牢记师父的恩情。”
辛子康道:“不必，你让你的白陌师妹好生记着就好。还不快起身？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我看你现在为了白陌，不惜自贬身价！”
“男儿的风骨傲气全没了，只换来同女儿家一般的期期艾艾！”
汪泉迅速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恭声道:“弟子知错，师父教诲的是。”
辛子康皱眉道:“好了好了，快去送丹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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