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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孟枫已经被穿上寿衣安详地躺着了。她爹不喜欢把头发梳得这么整齐,他说这样没有文人的气质,君子就应该不拘小节;她爹不喜欢这么冷;她爹不喜欢被拒在一个地方……
她没有爹了…她失去了最后的至亲了…
一种无以言语的悲伤突然涌了上来。
旁边的仵作突然走近和她大伯说了句什么,她大伯突然道:“你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大声些,让大小姐也听一听。”
仵作领命,低着头道:“是,家主,奴刚刚帮二爷换寿衣时,发现二爷的胸口有一个标记。”
“标记?”
林瑶吃了一惊,林孟枫自诩君子,君子向来奉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自然不可能会在身上纹东西。
“你可看清楚了?”林孟松显然也知道自己弟弟的风花雪月的性格,皱着眉反问。
“是”仵作继续低头,“奴仔细看了一下,二爷身上的确有个印子”
林孟松走到林孟枫的尸体旁,对着仵作扬了扬下巴。
仵作应了一声,将林孟枫的衣服稍微解开了一点,果然在胸口处有一个不大的扇子样式的烙印。
“这是…”林孟松凑近了些仔细看了看。
“像是崎水王氏的族徽。”
崎水王氏修习扇道,这的确是他们的族徽。只是…
崎水地如其名,河水极其险恶。且崎水这些年来越发险恶,水怪猖狂,所行船只几乎无一幸免,也因此水路难行。水路不通那么只有陆路,只可惜崎水这个地方,不仅水恶,山也险,与外界交流极为不便。于是在这样山穷水尽的条件下,王氏一族也日渐衰微。
大约王氏的家主也明白自己的家族注定不能回到往日的辉煌,于是他们的门规中就有一条“礼忍”即礼让忍耐,通俗说就是你打我,我不怪你,我忍着你;你还打我,我继续忍着你,忍到我死了为止。
也因此,每年的百家盟会,他们家族必然是最没有存在感的。
所以很难相信,这样怕惹事的家族会和林孟枫的死扯上关系。
林孟松显然也觉得很费解,拧着眉问仵作,“二爷身上可还有别的异常?”
“回家主,并无。”
仵作看着林孟松的神情,小心翼翼地开口,“家主…奴以为…这许并不是王氏的族徽…”
林孟松转过身,“哦?那你觉得这是什么?”
“奴以为…兴许只是二爷兴之所至纹的小玩意呢…”
林孟松看了他一眼,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
仵作下意识抬头,瞥见林孟松眼里一闪而过的狠厉,忙俯身后退。
“对了,”方至门前,林孟松喜怒难辨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忙顿住了脚步。
“慎言。”
仵作脚步一软,加速跨出了房间,心里怨恨自己一时目光短浅。
“瑶儿,伯父要去崎水王氏一趟,你还是留在家里和你伯母一起处理你父亲的后事。”
林瑶摇了摇头,声音不大却坚定道:“伯父,我想和你一起去看看。”
林孟松也不意外,点了点头,转过头对身边的小厮道:“你把二爷的尸身保存好,待会去找夫人,让夫人安排,将二爷放到冰棺里。再和她说一声,我和大小姐去崎水了。”
小厮连忙应下。
林瑶趁机对凝玲使了个眼色,凝玲悄悄退了下去。
等林孟松和林瑶准备出门时候,凝玲已经抱着一个盒子回到了林瑶身边。林孟松瞥了眼凝玲,没说话先走了出去。
凝玲立刻对着林瑶咬耳朵:“小姐,可把我吓死了,您不知道我多怕大老爷让我带着盒子里的阿黄一起滚出去。”
阿黄就是那个从小与她祸福相依的蛊,她娘给她留的唯一一样东西。
林瑶斜了她一眼,主仆两人连忙跟上林孟松。
一行人东行,越靠近崎水,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林孟松的表情也越来越严肃。
林瑶跟在林孟松的身后,眼睛盯着脚尖,目不斜视。
一路到王氏的正厅,一位身着青色长袍的男子正背对着他们。
听见脚步声,对方转过身来。
见到来人,林孟松有些惊讶地上前行礼:“小谭先生。”
对方微微点头,回了个礼:“林家主。”
林瑶连忙拉着凝玲行了个礼,心里却惊讶能在这等穷乡僻壤见到这般人物。
小谭先生,姓谭名闻光字明梓,江陵谭氏子弟。江陵谭氏其族,官方说法是百年世家、书香门第。接着的当然就是家风严谨,品行高洁。为了配合这样的家风,培养严谨自律的门徒,谭氏一族的门生主修堪比老太婆の裹脚布的门规,辅修太极式的的基础功,这样持续到三句不离“家规有言…”或者“礼法有曰…”的状态,才能进行到下一阶段的修行。
而谭闻光作为当今谭氏家主的弟弟,被世家大族心甘情愿尊为‘小谭先生’其修为必然非常高,品格必然非常高洁,换言之必然非常较真。
林瑶悄悄瞟了一眼站得笔直且冷漠的青衣男子,心里暗想明梓君果然名不虚传,不负一群老顽固对他的疯狂吹捧。
林孟松没注意到林瑶的小动作,看着满厅的尸体有些头疼。
“小谭先生,这是…:”
谭闻光反问:“一路上来,林家主可看见了活口?”
林孟松摇摇头。
“在下比林家主早来大约一刻钟,也未发现有活口。”
王家并不大,言下之意,他已经把王家找了一遍。
林孟松有些惊讶:“王氏难道…被灭门了?”
谭闻光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
这时微风轻拂,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提醒着他们还被一堆新鲜的尸体包围着。
林孟松回过神来,对着谭闻光拱了拱手:“小谭先生,当务之急是先把尸体处理好,然后再在尸体上找寻王氏灭门的线索,我林氏离这里不过五十里,待在下先回族清点门生…”
“明梓君!”一个突兀的公鸭嗓兴奋地叫道:“您怎么在这?”
谭闻光闻声转身:“谭觅?”
公鸭嗓很开心:“是啊,明梓君,是我啊,我们奉家主之令外出夜猎修习。”
见谭闻光没有反应,公鸭嗓打开了话匣子,语气激昂,“我们一行人一路追着一只孽畜来到这边,您不知道啊,这只孽畜可谓是丧尽天良良心坏死死不足惜,仗着自己会几分妖术,在五溪一带自称为王,所有的小妖小怪都对它俯首称臣,它就越发膨胀,在五溪一带为非作歹,把它们临近的几个村庄的祖坟给刨了个透,这还没完,我跟您说,他自己嫌弃陈尸不新鲜,专门吃新鲜的尸体,大概是觉得陈尸的坟挖了都挖了不能太浪费,于是他就把陈尸都打得稀巴烂,您说这是多没有公德的行为,不仅伤人家家人的心而且还浪费,那我就很生气,您看看我们江陵谭氏,从小倡导节俭高洁…”
谭闻光瞥了他一眼,公鸭嗓正在手舞足蹈地为他生动形象地展现那只丧尽天良的孽畜是怎么利用小叮当一般的前爪把坟刨开的,旁边的一个门生见此状,立马撞了下公鸭嗓,鸭嗓戛然而止。
更会看眼色的门生上前一步:“明梓君,我等追此物来到这附近,感觉在这附近探魂盘有异常,于是上前来一探究竟。”
谭闻光颔首。
门生注意到了满地狼藉,主动道:“我们此行历练,家主恐我们遭遇不测,除了我和谭觅之外还点了六个师兄弟一起下山。”
想了想,又眼力见满分地问道:“是否需要对我召集各位师兄弟,先将尸体处理?”
谭闻光颔首,又沉道:“按你所言,如有异常再报。”
林孟松这时连忙上前:“小谭先生,不如我也回去带一些门生来帮忙处理,这么多尸体,只怕…”
谭闻光抬眼:“不必。”
……
满室静谧。
林孟松轻咳一声:“还未问起,阁下如何会出现在这里?”
“恰好游历至此。”
林孟松点点头,想着他的为人也不觉得有何奇怪,看着门外不断传来动静的门生,叹了口气,“也不知王家为何会遭此横祸。”
谭闻光点了点头,“此事怕是有蹊跷。”
林孟松正想说些什么,目光移到正厅前的一幅画上,视线突然定住。
“明梓君!有发现!”
一位门生急急忙忙地冲了过来。
临时存放尸体的房间,众门生见他们进来纷纷行礼。
公鸭嗓最先开口:“明梓君,我们确认了一下尸体,发现他们都是死于失血过多。并且伤口虽然不大,但是从伤口的大小和深度来看,应该都是被同一种凶器所杀。”
先前那个门生点了点头,开口道:“而且,从伤口来看,感觉凶器并不是寻常的那种利器…”
林孟松沉默着,走到最近的尸体旁,片刻后抬起头,“伤口有弧度,凶器的边缘应该也是扇子?”
“你说什么呢?”有眼力见的门生一惊,直接撞了一下公鸭嗓一下,“没凭没据的,别瞎说话!”
“哎呀谭渊你别搞我!”公鸭嗓不耐地挪了挪身子,再欲开口时,瞥到林孟松的脸色突然苍白,一时间就梗住了。
“王家主的尸体在何处?”
谭闻光仿佛未觉异常,淡淡地转头询问。
王氏家主大约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美男子,现在看着虽然年纪大了,但还是半老徐娘啊,啊,不对,呸呸呸,风华犹在。
林瑶怀着老妈子看新头牌的心态,一点一点的打量着王家家主。
“小姐,好像有点不对。”凝玲小声道,得到林瑶的注意后,悄悄地掀开了王家主的里衣一角。
林瑶定睛看了看,果然在他手背靠近内侧的地方发现了一个手心大小的朱砂印子。
凝玲立马松手并大叫:“啊,这是什么啊!”
谭闻光闻声走近,细细看了一会后:“禺岭韩氏。”
林孟松皱眉:“又是族徽。”
谭闻光闻言:“又?”
林瑶这才想起来他们没和他解释为啥来这里,而他竟然也没问,由此可见,人竟然可以这么没有好奇心!
林孟松将来龙去脉道明:“……小谭先生,此事实在是有蹊跷…胞弟一直醉心于诗情画意,这样死的也太过突然,我们寻着线索到这来,但是王家又被灭门…”
谭闻光点了点头:“林家主节哀。林小姐节哀。”
林瑶受宠若惊。
林孟松:“多谢明梓君,只是现在这样,当务之急还是应该先查清王氏灭门的原因。”
谭闻光点了点头,问道,“王氏夫人可是禺岭韩氏的独生女?”
“正是。”林孟松神色不变,问身边的白衣门生,“你可曾见到王夫人的尸首?”
话音刚落,想到他一个距王家数千里的谭氏小辈又怎么会见过大门不出的世家夫人,便道:“罢了,你许是不知道王夫人的样貌……”
“不不不,”公鸭嗓挺身而出,男人的自尊心让他不得不发声,“我曾听说王夫人眉间有一点痣…”
众人:“?”
顶着众人道德谴责的目光,公鸭嗓涨红了脸:“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曾经在一世家野记中看到过王夫人的画像!”
行吧,爱好比较接地气。
林孟松竭力把这个话题带过去,“如此,你可曾见到王夫人的踪迹?”
“未曾。”
“那便先找王夫人的下落。”谭闻光忽然出声。
门生们领命离开,谭闻光看着林孟松,微微颔首,“林家主,在下有一事欲问。”
林孟松还了一礼,“小谭先生哪里话,此事因胞弟而起,阁下愿帮忙,在下定知无不言。”
“王家家主和夫人是否关系不睦?”
似是没料到谭闻光要问的是这个,林孟松顿了一会,答道:“正是。”
事情从百年前开始,世家大族们联合起来进行过一个“灭夷”行动,当时的王家家主王麟翰救了韩氏家主韩坦义一命,当时是各大世家是没怎么注意这件事,后来“灭夷”结束没多久,王家就宣布当时的王家独女要和韩家长子联姻,并且从那时开始,两族代代联姻。这在百年前其实是很令人费解的一件事,当时王氏正如日中天,而韩氏却只是一个无名小族,而崎水王氏这个家族,本事和眼光是正比的,说他们眼睛长在额头上那都是在说人发际线低的。只是八卦之所以叫八卦就是因为它的时效性,而且随着王氏日渐低调,看官们也就逐渐转移了视线。
这一任的王氏家主算起来是那之后的第四代,其实联姻这种东西,说得好听是门当户对,说的难听还不就是政治联合,看得就是两个家族的价值和联姻以后的价值。到了这代,崎水王氏的地位已经大不如前,禺岭韩氏虽然地位依旧不怎么样,但是韩氏的独生女韩沁怜长得貌美而且貌美而且貌美,并且听说很有主母的风范。这样的女儿自然不愿意嫁到已经明显衰败的王家,加上来求亲的不乏有潜力的年轻家主,因此当时韩沁怜的父母也想着解除联姻。只是当时韩沁怜的爷爷,也就是联姻的第一代强烈反对并且一力促成了这桩婚事。
后来的结果自然就是情浅缘深,痴男怨偶。本来以为就这样互相羁绊过这一生,但没想到俩人的脾气已经不能用不对盘来形容了,两天一吵三天一打,实在是闹得家宅不宁。韩沁怜觉得受了委屈也就三天两头往娘家跑。
“其实这掺杂着民间传言,毕竟都是两百年前的事情了,具体怎样也未可知。”林孟松不无尴尬地下结论。
林瑶听得八卦之心肆虐,直觉告诉她伯父知道的完全不止这些,但是又不好意思当着别人面问出口,愁。
谭闻光点了点头,正想说什么,却突然闭上了嘴并往后退了一步。
林瑶疑惑地往门边看,果然发现一脸兴奋的公鸭嗓再次出现。
“明梓君明梓君!”公鸭嗓着急邀功,“我们刚才在处理山下尸体的时候发现这个人鬼鬼祟祟的!”
众人朝他看去,只见他拎着一个灰噗噗的人走到了他们面前,刚一松手,灰噗噗唰地一下就跪下了。
林瑶清楚地看到谭闻光又往后退了一步。
行吧,还有洁癖。
谭渊行了个礼:“明梓君,我们在处理尸体时就感觉有人一直看着我们,后来去走访附近的农户时他露了行踪,我们询问他为何跟着我们,他却转身就跑,我们觉得事出蹊跷才贸然将他带了上来。”
谭闻光点了点头。
林孟松:“你是何人?与王氏有何关系?为何跟着谭氏门生?”
灰噗噗低着头不说话。
公鸭嗓狗腿:“不说话是吧!我看你这个人非常可疑啊…啧啧啧,不会王氏灭门和你有关系吧!”
灰噗噗抖了一下。
公鸭嗓很兴奋:“哦我不会猜中了吧!你是不是本来是王氏的门生,看着门主的女儿长得闭月羞花花容月貌,于是想要娶她,但是门主不肯,于是你内心难过,想强行带着小姐私奔,可是小姐也不肯。于是争吵之间被发现了。你被善良的家主绕过了死罪但是还是逐出了师门。可是你非但没有感激家主,反而怀恨在心,然后联合外人里应外合把王氏整门都给灭了!”公鸭嗓越说越兴奋:“你说说你是不是丧心病狂!啊!你可以选择自立自强提高修为然后自创门派成为高富帅走上人生的巅峰…”
林瑶心想:厉害!
谭闻光终于从公鸭嗓精彩绝伦的现场写话本子技能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忍无可忍地打断了他:“慎言。”
公鸭嗓再次戛然而止。
林孟松看着抖成筛子的灰噗噗,慈祥道:“这位兄弟,你不说的话很容易被误解的啊。”
灰噗噗抬起头来,果然还是一张灰噗噗的脸,断断续续地说清楚了由来。
还真让公鸭嗓猜对了,他真是王氏的一名门生,灭门前收到家里的信说母亲身体不好,于是急急忙忙回了家,谁知道回家一看发现老娘好好的,于是莫名其妙地往回赶,结果发现一群白色长衫的面瘫脸搬着师兄弟们的尸体…视觉冲击加上心慌,想跑又好奇,于是被抓到了。
公鸭嗓看着有点失望,嗷嗷待哺的少男心没有被满足。
谭闻光看着灰噗噗,谭渊立马道:“谁向你传信的?”
灰噗噗唯唯诺诺:“是…是我们一个村的一个信使…从小一起长大的…叫,叫黄善。”
这个名字和职业的匹配度很高啊!
谭闻光盯着他:“韩氏去哪了?”
灰噗噗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韩氏又回娘家了。
谭闻光转过头对谭渊说:“带他去认尸体。”
谭渊带着灰噗噗和公鸭嗓走了。
林孟松:“小谭先生,此事怕是不简单啊,从胞弟的死到王家被灭门,都被族徽所连接…”
谭闻光点了点头。
林孟松继续道:“这禺岭韩氏,和崎水王氏乃是百年世交,世代联姻,虽然到这一代…有些矛盾…但是怎么可能会灭王氏满门呢。”
谭闻光继续点了点头,“且王氏一门死因有异。”
林孟松:“虽说韩氏和王氏家主的事是夫妻间的私事,但是韩氏刚好回娘家的时候王氏一门就被灭门,王氏家主的尸体上还有韩氏的族徽。而且这一代王氏和韩氏的关系也大不如前,我还是去一趟禺岭韩氏。不知小谭先生是否同行?”
谭闻光还是点了点头,终于说话了:“此事不简单,一同去也有个照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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