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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宝宝探出脑袋, 确定任归已经回到房间，他们轻轻关起宝宝宿舍的木门，缩进屋子里。屋里大部分宝宝没有像往常那样，乖乖钻进小笼子里，而是围成半圆把新来的乌龟同学圈在中间，推攘着不放她上床。
袁栾属于少数几个准备入睡的，她坐在床上隔着木笼淡漠观望片刻，翻过身躺在床上, 只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乌龟宝宝的麻花辫在推攘的过程中有些松散, 她环顾周围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孩子们, 觉得他们表情神态都极其陌生。
可在进幼宠园之前，老师说他们是自己未来的同学，他们会跟自己一起玩。
“你、你们好。”乌龟妹妹怯懦的抬起手, 缩着脖子跟他们打招呼, “我是…”
开场白还没说完，旁边孩子又推了她一把，粗暴的打断。
“闭嘴！我们不想认识你！”
由于宝宝们突如其来的体贴, 幼宠园唯一的小老师难得回宿舍早了点。
任归泡完脚爬上床，得意的跟殷肆显摆, “今天他们特别懂事, 越来越乖了。”
侧躺在床上的殷肆听到声音, 轻蔑的翻了他一眼, 换了个方向拿背怼过去。
“怎么又闹情绪了？我夸孩子懂事还不行吗？”任归像是被他浇了盆冷水, 嘟嘟囔囔抱怨两句, 在殷肆旁边的位置躺下来。
幼宠园的宝宝们由于自身特殊性质，懂得事情本要比普通的孩子多许多。可他们在情感方面多有缺失，不了解所谓的人情世故。任归在教导孩子的过程中，总尝试用自己的行为举止，让他们领悟到什么。
现在宝宝们懂得体贴，应该是自己的教育方式卓见成效，任归相当满意，躺在床上都乐呵的保持傻笑，美滋滋的琢磨按照当前形势发展，要不了多久他们就跟普通宝宝一样了。
正当任归展望未来时，背朝他躺下的殷肆忽然开口，“你别总是这么大意。”
“咦？”任归听到声音，迷茫的追问，“什么意思？”
殷肆却不肯再说，阖上眼假寐。
幼宠园已经出现或即将出现的危机，他多少有些察觉，却只能点到即止，无法摊开对任归说明白。
这些事，他终究要学会发现、面对、处理，没有谁能够代替他承受。
灵兽们自身当然有情感，只是没有人类那样复杂，而是更趋于原始的兽性。
喜欢就占有，讨厌就对立。贪婪，善妒，易怒，即使他们空有千百岁的阅历，本质根性依旧未能更改。
倘使任归再找不出合适的方法应对，他们正在经历的，只是又一次的重蹈覆辙。
“奇奇怪怪的…”追问了好几遍，殷肆始终不愿意解释。任归疑惑的嘟囔，“你该不会真的撞坏脑子了吧？”
旁边依旧没有争辩或解释的声音，仔细听能在空气颤动的频率中，分辨出他绵长的呼吸。
大概是真的睡下了，任归这么想着，跟着躺回去闭上眼，几不可闻的轻声说，“晚安。”
隔壁宿舍的动静渐渐停息，乌龟姑娘蜷起身体瑟缩，躺在地上用硬硬的壳保护自己。
但壳能帮她减轻痛苦，却无法屏蔽声音。旁边孩子的声音，依旧清晰的传入她耳中。
“以后不许你再缠着老师，他都不看我了！”
“对，也不可以让老师抱你。”
“房间里没有你的床，你只能睡在地上！”
说完威胁的话，其他孩子骄傲的钻进笼子里，像是做了件大事。
乌龟妹妹缩在冷硬的地面上，害怕的紧紧搂住自己，听到外面传来雨声，一滴一滴仿佛落在她的心里。
...
雨丝淅淅沥沥拍打玻璃，闹出的声音虽不大，但噪杂持续时间过长，硬是把任归从睡梦中闹醒。
“天还没亮啊，继续睡。”任归坐起来打了个哈欠，隔着窗帘朝外面瞅了眼，缝隙间照进来的光线有些暗。
他重新倒回床榻间，扯过旁边的棉被蒙在脑袋上，打算继续睡回笼觉。
意识混混沌沌陷入沉睡前，任归猛地记起现在已经入秋，天亮的时间也理所应当推后了。他连忙从旁边摸过老式翻盖手机，上面显示七点四十，早就过了平常去催宝宝们起床的时间。
“天呐，我闹钟又没响！”任归打了个激灵，睡意全部消散殆尽。他从床上匆忙跳下来穿上衣服，慌乱间没留神还踩到了殷肆的脚。
“你急什么？”殷肆左脚右脚被他接连踩到，彻底睡不下去，皱着眉问。
幼宠园压根没规定作息时间，平常起床睡觉三餐全部随便任归安排，压根没有迟到的说法。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为了避免在床上跳来跳去继续踩到他，任归穿好裤子蹦下床，急匆匆往外面跑，“我先去叫宝宝！”
刚从宿舍里出来，迎面雨水糊了任归一脸。他胡乱抹了把，自言自语的轻声嘀咕，“闹钟怎么没响呢？难道是我手机真坏了？”
任归正在用的翻盖手机是他大一刚开学时，用暑假打工的薪水斥巨资买来的，虽然只有三百块钱，但依旧成为这些年来任归身上最值钱的家当。
现在他有了工资，平常幼宠园的开支殷肆还给报销，理论上任归应该能轻轻松松换个手机。只是考虑到平常顶多只联系郭敏，他也没有冲浪打游戏的兴趣，所以没有在手机方面耗费财力。
“大概真的需要买个手机了，唉…”天生的穷命让任归哀怨叹息，他推开灵兽宿舍的门，抛开情绪温和的呼唤，“宝宝们，该…怎么都不见了？”
赶在任归叫他们起床之前，宝宝宿舍已经全都空荡荡的，小笼子里被子全都叠的整整齐齐，连平常最调皮喜欢赖床的胡彦，都把床铺收拾的干干净净。
“这帮崽子，转性了？”任归左右瞧了瞧，疑惑的小声嘀咕。
要是说昨天的体贴，能让任归充满感动，今天这种情况，落在他眼里只有反常。宝宝长大懂事挺正常，但他们成长的速度跟打了激素一样，就显得尤其诡异。
前些天还为起床满地打滚的孩子，今天主动早早爬起来叠好被子，要是按照常理判断，应该是孩子们做了什么坏事，想要通过良好表现讨大人原谅。
可他们最近，也没有做特别过分的坏事啊？任归思索着来到教室，所有的孩子全都乖乖坐在位置上。
“老师好！”见到任归，宝宝们异口同声的用奶声奶气的口水音，朝气蓬勃的跟他问好。
心间萦绕的疑虑在看到小可爱们的瞬间烟消云散，任归露出满足的笑意，揉揉前排几个宝宝的毛，“宝宝们早安，昨晚睡得好吗？”
“特别好！”孩子们异口同声的回答。
后排的孩子张张嘴想要回答什么，发现任归的目光没有落在自己身上，怅然的垂下脑袋，眼里希望的光芒渐渐消失。
前排的孩子踢了下她的桌角，严厉的警告道，“不许告诉老师，否则我们还会打你！”
“大家今天起得真早，作为奖励，我把昨天带回来的零食和水果分给你们吃。”任归对他们的表现相当满意，给孩子们准备了早餐之后，又给他们加了些喜欢的零食。
分到新来的小乌龟跟前，他敏锐的察觉到女孩有些奇怪，情绪比昨天进学校时低落很多。
“宝宝，你这么了？”任归蹲在她座位旁边，歪过头从下方跟小乌龟对视，“脸上都写着不开心呢，难道讨厌幼宠园吗？”
小乌龟缓缓的看了任归一眼，咬住下唇轻轻摇摇头。
“那为什么不开心啊？是吃得东西不合胃口，还是昨晚睡得难受啊？”任归把分给她的零食放在桌上，腾出手帮小乌龟整理头发，“你的辫子都散了，我…”
“老师，我来帮她扎头发吧。”袁栾走到跟前，望着任归淡淡的说。
“你会扎麻花辫吗？”任归望着袁栾的短发，疑惑的问。
袁栾没说话，站到小乌龟的身后，灵巧的手拆开她墨黑浓密的头发，再重新编好。任归望着两个女生，觉得有些奇怪。
袁栾是孩子们中比较懂事的，平常大家对她多少有些畏惧，玩闹时也总带着谨慎。她自己生性高洁，甚少主动跟其他孩子接触玩闹。现在主动跟小乌龟亲近，倒像是在努力防备什么。
“老师，我还没有吃饱！”胡彦喊了声，变成绒黄毛团跑过来，叼走乌龟桌上的零食跑走。
任归反应比他慢，想要阻拦的时候已经晚了，“喂，那是新同学的。”
“哼，”前面的男生气呼呼的说，“新同学不吃零食。”
任归数落道，“你怎么知道新同学不吃零食？”
“她就是不吃，你问她啊！”
“……嗯。”乌龟宝宝低垂着脑袋，绵软的小声说，“我不吃。”
“真的不吃？”任归又追问了几句，得到同样的答案。他慢慢站起来，微微蹙起眉。
太古怪了。
“老师，你别管新同学了。今天下雨，所以她才不高兴的！”
“是的是的，你快来陪我们玩，来嘛！”
几个同学凑过来，扯着任归的衣袖强行将他拉走，缠着任归跟他们玩游戏。
任归耐着性子陪他们玩了半个小时，终于找到抽身的机会。他在教室里赶到难以名状的压抑感，便出去透透气，站在屋檐下望着雨水，深深的呼出淤积的浊气。
“你很烦恼吗？”守在教室外的白泽走到他身边，背过手淡淡的说，“世间种种，有因才有果。”
任归朝他看过去，“你的意思是…”
白泽扬起头，“我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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