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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的酒度数太低, 更像是米酒一类的饮料, 不然林昭还真想借机放纵一回, 借酒浇愁。秦思见他一杯接一杯的喝闷酒, 抬手按住他倒酒的手,把盛有冬酒的陶罐提走, 进到内室拎出另外一个陶罐, 倒了一碗递给林昭。酒气浓郁, 近乎透明的酒液。林昭一愣,没看出秦思还有一手酿酒的绝活, 他从哪儿弄来的酒?感受到他的疑惑,秦思神色自若道:“他们送来的冬酒,我提纯了一下准备外科消毒。”
“还有一小罐。”秦思语气很大方, 一脸的“你喝吧我还有”。
林昭哭笑不得,手里端着酒,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思乡愁绪倒是散得七七八八,放下酒杯,举起筷子大快朵颐。
冬天菜蔬稀缺, 只好用各种干货禽蛋替补, 还有旁人友情赠送的各种野味, 一桌全是荤菜, 简直肉食者的天堂。饭菜全由林昭掌勺, 味道还不错, 虽然难见千年后饭桌上的春节标配,他还是用心模仿了几道菜,权且宽慰一下两人思乡之意。
这冷清的情绪并未持续太久,就被梧桐里人你来我往的拜访,一一扫清。现在还没养成拜年的风俗,顶多就是互相串门联络一下感情,通常是小对老、低对高,以林昭和秦思的年龄,按理是不会有人登门的,只有他们去拜见别人的份。
不过身份决定一切,阶级比年龄更加重要,他们家也称得上门庭若市。
旦日也有大祀,比起腊日还要正式许多,由颍川令主持,这些高层官员正旦也没有休息日,需要出面主持节日祭祀,负责治安。
所谓祭祀无非是祭天祭社稷,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内容与大同小异,看得无非就是一个新鲜。林昭在腊日粗粗见过,等到旦日已经有点见怪不怪,何况颍川令主持祭祀的地点还不在城内,在城东环山的一处颍水支流旁,他懒得远远过去凑热闹。
秦思循旧例拜访三老繁查家,繁家不算大宗,人丁也有不少,他一个外人格格不入,打过照面便折返家中,不想下午便收到了繁钦的回访。
多日不见繁钦与往日没什么不同,只是身上穿了一件崭新的冬袍,没有长辈在时,也显得有点拘谨,不知是不是来前被嘱咐过。
想到往日并没有这份殊荣,秦思怀疑是不是林昭去城南学经的消息传了出去。不过这也是好事,他们地位越高,旁人只会更加谨慎,那种仗着年龄宗族肆意欺凌他们的人也越少。
肩负提升地位重任的林昭正在吴长君家中,等待他一起前往石公处拜访。他在年前好好挑了一批布料,请熟悉裁缝为他和秦思量身定做了一身比较拿得出手的衣服,就是为了出门正经拜访。
虽说有石公引荐,连吴长君也得意志满认定他已经进了陈家私学,可还是不能怠慢,毕竟林昭察言观色,根据石公几次言行举止揣测到这位陈先生地位颇高,那就意味着,他不一定卖石公面子。
石公名清,字重楷。他不是颍川人,出身较低,学得又不是主流儒学,曾经在青州当过一段时间的主簿,为县君倚重,后来县君牵扯入党锢之祸,他本人脾性不宜官场,及时急流勇退,辞官游学,顺便护送县君妻儿回乡。由于那位县君祖籍颍川,石清与颍川本地不少儒生有过来往,不过他脾气古怪,和儒生宦党全合不来,没有牵扯入这场灾祸。
颍川令曾经称赞过他的算学,二人同属两方不沾的一类,几次交道下来,有点交情。他算学的确颇有造诣,旁人看在颍川令的面上客气一点称他为大家。
这些都是林昭从吴长君零零碎碎的言语中推断出来的。
石清不是本地人,在阳翟不过一个外来户,住址地段还不错,只是院子不甚宽敞,里边也没太多闲人,就两个老仆。他醉心算学,妻子早逝之后没有续娶,孤身一人。
石清的气早已消完,见到林昭连忙招了招手唤他上前,林昭看了眼被搁置在一边的吴长君,得到对方一个早知如此的微笑,他心下稍安,上去看了一眼,石清正在解一道三角几何题。
石清指着案上的三角形问他:“勾三股四弦五,出自商高之语,你可知晓?”上次他摘择的五道题全是术数,没有几何,因为对林昭的几何水平一无所知,便问了他一句。
“知道。”林昭满口答应,暗道,他不仅知道勾三股四弦五还知道勾股定理。可惜这理论放在东汉太超前,他一时又想不起怎么论证,谨慎起见还是低调行事。
“哦?”石清果有兴趣,指着竹简上的图形,问他可能论证。
林昭提笔开始写。
吴长君站在一旁有点着急,不是说好了由石公带林昭前去拜见陈方公,怎么就做起数学题了?也不知道这一算要多久,回来还跟不跟得上宵禁。
好在林昭的数学功底相当扎实,三下五除二就写出了一套证明过程。由于他的书写方式。石清看得一头雾水半懂不懂,可碍于吴长君在场又不好意思出声问,他瞪了一眼碍事的人,干咳一声,命下人收起书简,准备回来再行研究。
全程透明人的吴长君终于获得了一点存在感,被瞪得莫名其妙,只见石清矜持的向自己点点头,“我带林昭前去,你且回吧。”
吴长君:“……”圆润的脸上笑意微僵。他这一大早送林昭过来为了什么?还不是想顺便搭上一点人脉,没想到被石公一句话断绝了希望,他的心好痛。
石清浑不在意,命家仆套上牛车,带人施施然离去。
虽有大隐隐于市之说,然而儒生还是嫌弃商贾,更倾向于在一些山清水秀之处结庐而居,潜心向学。陈举私学建在城南栎山之下,离阳翟城很有一段距离。
没带吴长君非是他打扰了自己解题,而是身份不够,他毕竟是儒生不屑与之为伍的市吏。
两人坐在牛车上,一路颠簸,石公本在闭目养神,等到出了城,蓦然睁开了眼,问林昭:“你可知党锢之灾?”
林昭微微一愣。
石清并不指望他的回答,自顾自道:“延熹九年,宦官为祸,陈蕃李膺等人与其相抗,最终惹怒先帝,株连无数士人,下狱者甚多,后被放归田里,终身罢黜。我这位友人陈方公便是牵扯入党锢之事,从此不得入仕,于城外授人经学。”
“两年前,曹鸾为党人鸣冤,意图解除禁锢,惹怒天子,被收捕处死。后今上下诏,党人门生故吏、父子兄弟凡有任官,一律罢免,禁锢终身,牵连五族。陈方公虽不是党人,也为人忌惮。”
林昭心里不免吐槽,贼船都上了你现在告诉我党人很危险是不是太晚了点。
这对于他根本不是什么问题,以林昭尴尬的身份没有根基亲族扶持,要想在党人和宦官中左右逢源简直异想天开,迫于急切上位提升自我的需求,他肯定要选一边站,虽然如今儒生党人势力不如,名声总是好的,颍川还是党人大本营,他根本没得选择。
何况不久之后会爆发黄巾之乱,皇帝自顾尚且不暇,紧接着就是三国乱世,什么党人宦官都要重新洗牌,他现在年纪还小,远不到出仕的年纪,跟在儒生身边学点墨水,将来也好积蓄资本抱上一只粗大腿。
不需太多考量,林昭早已决定了将来的方向。
石清有点意外于他的淡定,可一想他的来历,旋即了然,暗忖道,林昭到底还是出身士族。
栎山得名因其山上多生栎树,陈家私学依山而建,在山脚下的一处,远远延伸入山林之中,不远处就是栎水,有山有水风光甚好,栎水往下是一处村落,倒不算远无人烟。
陈家私学从外看占地不大,不像学校,更像是普通住处,门口简单围了一圈土篱,两条黄狗趴在门口,看见来人有气无力的叫了几声,这两条狗体型不大,看起来瘦得皮包骨头,令林昭很为自己的未来担忧,他知道有些儒生崇尚清苦做学,清贫为乐,可自己这个身体不够九岁,万一营养不良跟不上发育,最后长成了三级残废如何是好?
明明是最热闹的旦日,私学内也显得清冷,像是没什么人拜访。土篱上挂了不少肉干、山货,像是临近乡民送来的。石清带林昭下车时便撞见一个鬼鬼祟祟的农民,他担了一架木柴放在门口,神色紧张,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贼呢。
中年农人见石公身上织锦缘边的直裾袍,又看了林昭一眼,哆哆嗦嗦的向两人一礼,黑瘦干枯的面上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像是怕人追赶一般,立马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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