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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言画坊门前。“话说这个所谓的画坊真是破得相当可以。”换了一身普通短打的姬玉荣站在门口，一把扯住了差点越界的怜惜。“别往前了，没看到门口有狗吗？超凶。”
怜惜往门前看了一眼，淡定地说：“小六，你错了，那是画的。”
喊着姬玉荣的代号，怜惜努力憋笑。
这群狗的样子，好像在哪里见过？
“好多狗呢，危险。”姬玉荣拉住怜惜，“我没骗你，就你那堂兄，是没事画狗的人吗？”
一堆狗占据了整个门口，怎么也不像假的。
而且各个呲牙咧嘴，毛发炸开。
一点一点掰开姬玉荣的手，怜惜神色十分淡定。
她走过去，弯下腰，捡起挂在门口的绳子，一拉开，那些所谓的狗都不见了。
随便拿了一幅画过去，怜惜撇撇嘴：“小六看到了吧？就是画的，只是画得太逼真。”姬玉姬玉荣瞬间拉下脸：“竟然没发现安素素如此无聊。”
顿了顿：“为何叫我小六，喊得那么自然？”
“为了不暴露您的身份，殿下。”怜惜压低声音解释，“奴婢是为了殿下的安全，还望殿下明察。”
“可是这名字好土。”姬玉荣也压低了声音，“本王的身份，怎么可以叫这个，和那个谁家的侍从差不多。”
“哪个？”
“武安侯的宝贝儿子。”
“武安侯有很多儿子。”
“我阿爷家的那个。”知道怜惜要保守自己身份的秘密，姬玉荣也配合了，没有叫皇父，而是按照民间称呼。
“就是你那个周姨娘。”怜惜解释地自己都要笑出来了，还好忍住了。
可不是吗？
皇帝的妾侍，位份不算高，在民间还不就是个姨娘。
堂堂周充华，被叫姨娘。
安在男人身上，这称呼着实违和。
“没办法呀，毕竟导演就是这样安排的，我们第一章就介绍过了，本朝可以男娶男，男娶女，女娶女，甚至女娶男。所以天子纳个男妃，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只不过本朝天子是千年一遇的钢铁直男。”怜惜拍了拍姬玉荣的肩膀，“我们必须按照这个设定继续下面的剧情。所以你有个男版的周姨娘、吴姨娘神马的都不是问题。”
“所以叫我这个钢铁直男去演个弯的吗？本剧天然弯担当就非六皇子姬玉荣莫属了。”姬玉荣瞪大双眼。“妈妈我要回家！我不要演下去，很危险的。”
“其实你根本就不直，知道吗，姬小六？”怜惜白了姬玉荣一眼，随手拿出散粉，准备补妆。
要不哪里有那么自然。
“趁中场休息，还不赶紧去和安小虫对个台词，免得这次盒饭又没有鸡腿吃。”
“原来他真名是安小虫吗？本剧当中那个听起来格外有文化气息的安成素的扮演者，原来是只虫子吗？”姬玉荣狂笑出声，差点坐不住沙发，眼泪都出来了。
完全没有觉得自己竟然不知道自己搭档名字是多么奇怪的事情。
“可是他好歹是个生物，你就是个数字，阿拉伯数字！所以不要随便嘲笑你的搭档。”怜惜怒目而视，大声回怼。“姬小6！”
“我明明叫姬小六，鬼知道什么姬小6！”
画外音：“好好地进行下面的剧情吧，不要额外吐槽了。”
“是导演不高兴了吗？”姬玉荣看着怜惜。
“不怕不怕，老娘罩着你。我们继续表演。”怜惜拍拍胸脯，“导演，安成素画坊门前的那一堆狗，意义是神马？”
难道是传说中的，来自单身狗的诅咒？
难怪它们看着那么熟悉？
不就是网上经常出现的那只贱兮兮的黄毛狗哪？只不过变凶了罢了。
“自己去猜，继续拍摄了，争取早日拍完去过审。”画外音懒得解释。
姬玉光和怜惜躲在门口猫着腰，掀开门帘，偷偷摸摸地往里面看。
几个人正坐在地上，收拾刚刚装裱好的几幅卷轴。
“这几幅装裱地还不错。”一个穿着普通短褐的男子走过去，打着一把稍微破旧的油纸伞，脸上蒙着普通麻布。
声音温润动人。
璧人就是璧人，哪怕只是穿了那么普通的衣服。
正是姬玉光心心念念的安成素。
安成素弯下腰，认真地指点着：“下次，记得比对一下绫条的颜色，这里的颜色稍微有点不对。”
“安郎，这绫还能换吗？”那人别过头，不敢直视安成素翡翠色的眸子。这美得叫人心醉的眼睛，是随时叫人想要犯罪。就错过安成素的眼神，偷偷盯着他那骨节分明的手。
看起来像上等白玉雕刻而成，在阳光下更是显得莹润。
无意间碰触。
很软。
这人呼吸有点急促：“安郎……”
终于发现那个人不对劲，安成素赶紧站直，别过头去：“抱歉，我挨得太近。我回头再看看能不能染色……换绫是没法子了。”
“不能揭裱吗……”
“不能。”安成素站得远了一些。“你知道的，我是安氏族人，和你们不一样。”
“好了，好好地赶工吧。”一个中年男子走过来，衣料看起来明显好很多。人虽然没有惊艳之处，但是却也显得儒雅大气。
众人站起啦，作揖行礼：“掌柜的。”
安成素赶紧把油纸伞放一旁地上，作揖行礼：“掌柜的。”
姬玉荣默默地看着，双手握紧成拳。
我的安素素，竟然，被别人觊觎，还碰了手指尖。
怜惜轻轻拍着姬玉荣的后背，小声提醒：“小六，冷静。”
毕竟二人在别人地盘上，总要低调，免得麻烦。
而且这样远远看着安成素，也不错的呀。
“安郎最近，可把李知州特定的画完工了？”掌柜的温和地问道。
安成素倒了一杯茶递过去：“回掌柜的，在下已经完工了描稿，也就只差最后一步罩色了。”
“很好，到时候你亲自选最好的锦绫去装裱。”掌柜的接过茶杯，慢悠悠地用茶盖摩擦着杯口。“这次做账，安郎业绩又是第一。”
“谢掌柜的夸赞。”安成素接过掌柜的递过来的茶杯。“在下自当加倍勤勉。”
“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诸君自行完成本职，便可回了。”掌柜的要站起啦，安成素赶紧把茶杯放一旁，过去扶着他下了台阶。
众人目送掌柜的离开，又继续工作。
姬玉荣嘴角轻扬，看了一眼怜惜：“我的眼光不错。”
怜惜轻叹。
情人眼里出西施，这话不虚。
“安郎，这些我们都装裱好了，先回去了。”几个人站起啦，和安成素打着招呼。
“嗯。各位慢走。”安成素继续手里的活计。
天色有点暗了，众人也走得差不多了。
安成素在慢慢地打扫着已经凌乱的庭院。
这打扫庭院的活计，变并没有工钱，也就只能是几个奴婢出身的人才不得不做。
几个丫鬟过来帮忙：“安郎累了一天，姊妹们帮你吧。”
“多谢各位姊妹了。”安成素额头已经有了薄汗，接过一个丫鬟递过来的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着。
“你要不是安氏一族，这样勤勉的，掌柜的怕早就收了你做女媳（因大梁可以女娶男，故可以叫女儿把男子娶过去，和儿媳一样），也就不必继续为奴为婢了。”一个丫鬟走过去，帮着安成素整理卷成一团的绫条。
“姊姊好意我明白。”安成素倒了茶递过去，“这是几天前掌柜的赏的，姊姊们尝尝。”
几个丫鬟都争相喝下了安成素泡的茶。
茶香入口，一天的疲劳也就烟消云散。
一个个笑靥如花。
“过两天，便有人赎我出去。”一个丫鬟坐在安成素旁边，“以后我们怕再也不能见面了。安郎可要保重。而且要小心那些整天觊觎你美色的上等人。”
“其实就是一般人，怕也有那心思，巴不得叫安郎去做妾。”
“七粉妹妹所言极是，在下明白，会小心的。”安成素点头致意。
丫鬟的名字也不是真名字，都是买来后，主人家随意取的，所以叫个药名也不奇怪。
安成素解开了面巾，自顾自地喝茶：“在下的出身很难改变，这辈子怕也只能当个奴婢。不过在下不愿意当别人的妾侍，只想和自己最心爱的人在一起，哪怕是男子也行。”
“那么安郎喜欢的人是何人，他真的会好好待你吗？”
“我还不敢确定……他对我的心意，到底只是玩弄，还是当真掏心掏肺。”安成素呼吸有点急促。“如果真的心里只有我一人，我会死生相随，好生服侍他……并不想和族人一样，只能五服以外联姻。”
“安郎到底看上了个上等人！”七粉有点生气，“上等人怎么会心里只有你一人！”
这样清冷如梅的安成素，怎么可以，心甘情愿跟随那个随时会改变心意的上等人。
虽然也知道，安氏族人，和他族婚配很难，就是可以，也只能是安氏的嫁人，也就只能服从那个人。
但是七粉还是不开心。
不愿意那么个璧人注定伤情。
姬玉荣还蹲在门外。
他心中也多少有了一点希望：“我不是那种朝秦暮楚的人，安素素。”
怜惜却有点不安：“小六，堂兄他太顾忌了。”
丫鬟们也都走了。
天已经黑了。
姬玉荣饿了一天。
但是还是很享受远看安成素的样子。
不必担心又是要斗嘴。
“殿下打算长住在下门外吗？”安成素懒洋洋地靠着躺椅，非常自然地看了一眼门外。
好像就是和普通朋友打招呼，完全没有半点对上位者的谦卑。
“安素素，你竟然知道本王在外面？”姬玉荣打了帘子，就大步走进来，自己拉了个马扎就坐下。“本王饿了。”
理所当然地对安成素撒娇。
“实在抱歉，这里的食物，不是奴婢的，无权献给景王殿下。”安成素对姬玉荣的撒娇几乎免疫。依然一动不动。
怜惜站在姬玉荣身后，无精打采：“堂兄，你还是一如既往狠心。”
语气是说不尽的委屈。
“一起坐吧，怜惜。”姬玉荣对安成素的反应完全不意外，拉着怜惜坐在旁边。“但是我来做客，你总不能就这样冷遇吧？”
“明明看到有一大罐子的花生酥。”怜惜看了一眼姬玉荣，“奴婢看清楚了，殿下您的安素素，方才和那群婢女都分享了。”
“既然有这个，说明这是允许安素素享用的，我想你不会那么小气吧？”姬玉荣毫不客气地走过去，自己从安成素躺椅下面把那个大瓷罐抱出来，放在桌子上。“怜惜怕饿地不行了，一起呀。不必客气。”
两个人的脸皮都很厚。
怜惜直接跑过去就和姬玉荣一起抢着吃。
期间毫无尊卑，怜惜甚至还要姬玉荣给自己倒茶，茶自然就是安成素的。
他们理所当地吃了大半安成素的花生酥。
“姬茂言（姬玉荣字茂言）！”安成素看着马上要空了的罐子，忍无可忍，青筋暴起。
一人揍了一拳脑袋，安成素火速站起来，抱住瓷罐：“不许再吃了，快没了！”
姬玉荣抱住脑袋，可怜巴巴地看着安成素：“安素素又打荣儿，怜惜可看清了？”
“奴婢也被打了的，殿下。”怜惜也很委屈，眨眨翡翠色的眸子，泪眼婆娑。
随时准备嚎啕大哭。
安成素扶额，头痛。
“好了，不许闹。”安成素不想继续任由他们胡闹，“这样，厨房里还有中午剩下的咸鱼米饭……”
他抬眼看两人，却是两人同时嘟着嘴巴。
“那出去吃好了。”安成素表示认输。
“那安素素去换个衣裳吧。”姬玉荣笑了，一双桃花眼煞是好看。
“直接出去吧，免得招摇。毕竟我不想暴露殿下的身份。”安成素和姬玉荣商量。
“不不，一定要换，而且也不怕的。”说着，姬玉荣就看了一眼怜惜，“衣服都准备好了，换了吧。”
怜惜点头，拿来一个包裹，打开。
“女装？”安成素咬牙，“殿下又来这出，故意整蛊我吗？”
明显只有一件淡蓝色女装和一件深蓝色的直裾深衣。
两个人当中，只有一个人可以正常男装。
最后还是姬玉荣换了那件齐襦蓝裙，披着豆青色的闺门披。安成素一身深蓝打扮，却也是很儒雅，只不过还是蒙着面。
姬玉荣暗自叹息，明明那么美丽的人，怎么总是蒙面？
怜惜托着下巴看着两人。
还真是“郎才女貌”。其实就是“郎貌女蠢”。对，就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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