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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公孙桓在院中练剑,听到姬玉荣打哈欠的声音,又练了一会儿,这才收了剑,从丫鬟手里接过巾帕:“荣丫头,这时候才起?日上三竿了都。”随便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公孙桓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坐在石桌旁,不停地用手指敲打石桌,好像弹琴一样。
“昨日我喝大了。”姬玉荣完全不在意被公孙桓调侃,毕竟是多年的好友,这点互损,不能再平常了。
“不行就回头借着睡?”公孙桓接过丫鬟送来的一个橘子,剥开,“反正你就是一头猪,除了喝酒就是睡觉。”
“你见过猪喝酒的吗?”姬玉荣直接反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镇远侯是个养猪大户呢,说得好像你懂猪一样。”
“那么你懂?”公孙桓把一个橘瓣送进嘴中,慢慢地吃着。“这可是上等的柑橘,很难得的。”
“哦。”姬玉荣拿了一个橘子就剥。“话说你最近都不去军营吗?”
“最近军中设了监军,以后操练军队,甚至调拨,都不是我说了算。”公孙桓苦笑道,“虽说我这镇远侯是世袭罔替,但是传到我这一代,朝廷已经打算剥夺实权了。”
“和我说这么多,也不怕我对你朝不利。”姬玉荣连续吃了三个橘子,“在你们晋国,柑橘自然难得,要想吃,可以去我大梁。”
“那可不行,毕竟朝中本就打算削藩,我突然跑到你南梁,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造反。”公孙桓用巾帕擦了擦手。“我的老母亲和爱妾幼女,都在都城,我可不能冒险。”
“合着某人偷偷纳妾,还生下个女儿,却不通知兄弟,怎么,你家喜酒那么金贵?”姬玉荣故意用酸溜溜的语气说着。“一个边疆侯爷罢了,我堂堂大梁皇子,难道还怕我给不起份子钱吗?口口声声希望我做单身狗,你最近不也是纳妾两名?”
姬玉荣是知道北晋贵族的风俗的。
也不过是故意调侃公孙桓。
这北晋不比南梁,王孙公子到了年纪,家里就给张罗着纳了小妾,却不操办婚礼,小妾生的子女也和南梁一样,继承家业无望。
这纳妾还具有强制性,国法规定着,家里必须办,也不知道是害苦了多少苦命鸳鸯。
比如就有人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偏偏就遇到这样的国法。
根据北晋国法,公孙桓,其实还是单身狗。
只是根据南梁国法,都已经有了小妾,不算单身,算半婚。
公孙桓这话虽然听着别扭,但是也符合北晋的风俗:“我倒是想成亲,可是某人未必肯嫁给我。”
毕竟那人心里,也不知道装着谁家的女郎。
昨日可是听清女郎是安姓。
“你若是大梁人,都有女儿了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单身狗,我会直接把你种到地里冒充白菜。”姬玉荣翻了个白眼。
他没听明白公孙桓所指是什么,只觉得对方陷入了无果单相思。
“话说回来,你喜欢的女郎只要门当户对,可以提亲试试。”姬玉荣凑近公孙桓,惹得对方胸口一热,面色微红。
“荣丫头,远点。”公孙桓有点不好意思地推姬玉荣。
姬玉荣并不知道公孙桓到底怎么回事,继续调侃:“怕是你喜欢的女郎,对你已经有女儿的事情,非常有意见,打算直接嫁到大梁去,也好同一手的男子成亲。”
公孙桓捂脸:“我并不是那样……”
知道姬玉荣只是开玩笑,公孙桓内心多少有点失落,不过这么多年的兄弟,突然变了性质,怕对方也未必愿意。
与其一时之间冲动说出心意,惹得双方不快,还不如,一辈子就是兄弟。
“可是荣丫头,你怎么一直就这样等着那个人呢?”公孙桓并不知道姬玉荣喜欢的是何人,只是忍着内心的酸楚,劝着他。“毕竟你是皇族,别人在你这个年纪,早就妻妾成群,子孙满地了。就算不像我这大晋,也不可能就容忍你一直这样,做一个独行大侠。”
“独行大侠?”姬玉荣听到公孙桓这样形容,噗嗤一声笑出来。“桓兄可真是有趣。不过,却也方便理解。”
姬玉荣秉承了敏妃吴氏的美貌,只是一笑,便惹得公孙桓如同置身桃花林中。
可惜那温柔的笑,不是为了自己。
公孙桓觉得越发吃味,简直就是喝了桃花酿一般。
“如果你真的觉得我脱单那么难,不如帮我物色一个?”好不容易调整好心情,公孙桓笑了笑,继续调侃姬玉荣。“我们这里和你南梁不一样,你们男子之间嫁娶很平常,我们需要皇上钦定,而且男子只能为偏室,最多是个侧夫人。”
“你没说完,其实也不是所有贵族男子都可以纳个男妾,这可是嫡长子的特权。”姬玉荣对北晋的风俗多少有点了解。“嫡长子可以在纳了两名女子并且诞下子嗣后,再纳一名男子侍奉身边,庶子可不行。而且有男妾的嫡长子,代表得到皇上认可,可以干预族中一切事物,等同家族副主。”姬玉荣认真地说着自己所知道的,“镇远侯要是真的可以纳了那喜欢的男子做如夫人,可是会得到你朝认可,晋皇要是想削藩,还需要慎重。”
“连我这大晋的风俗都知道如此清楚,幸好我晋与你南梁并无战事。”公孙桓又吃了一个柑橘。“我只是说如果,如果以后两国开战……”
“那么我姬玉荣自当退避三舍,绝不伤镇远侯分毫。如果双方谁战死,那么一定要为对方,抚养子嗣,绝不食言。”姬玉荣面色严肃。“既然我等结为异姓兄弟多年,他日就算是各为其主,不得不战,也不能辜负这份兄弟情义。”
“同你这南梁皇子说话,果然爽快。”公孙桓大笑道,“真想就此取了那桃花酿来庆祝一下。”公孙桓递给姬玉荣一只柑橘。“既然你如此爽快,那么我也要爽快些才是。如果到了不得不两军对垒的日子,我公孙桓,也会尽量避免伤害你。”
看了看姬玉荣那双令他沉迷的桃花眼,公孙桓顿了顿:“自然也包括,你喜欢的那位安女郎,虽然名字我没记住……”
“什么安女郎?”姬玉荣接过柑橘,自己剥开吃。“我手下有一名侍婢是姓安,但是不是桓兄你想象的那样。”
“但是昨日你分明是念叨过……”公孙桓认真地看着姬玉荣。“你我可是结拜兄弟,我自然愿意护你妻儿的周全。”认真到连姬玉荣吃柑橘的每一个动作都看下去,从剥开柑橘皮到吃完整个柑橘。“那位,至少你最放在心上的女子吧……就算现在还不是你妻子,至少将来你还是会和她成亲吧。然后你们就会生儿育女……”顺便递给姬玉荣又一个橘子。
就是喜欢看姬玉荣吃东西的样子,看起来很乖。
至少公孙桓在问话的时候,希望得到的是相反的答案。
“哪里有什么女子?”姬玉荣胃口一向很好,接过柑橘又开始吃。
公孙桓的眼睛亮了亮。
“他是男子。”姬玉荣吃完这个柑橘,接过丫鬟递过来的巾帕擦手。“不过我们成亲,会很麻烦。”
公孙桓小心翼翼地藏起心事,只是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原来并不是姬玉荣没有迷恋什么人,只是也是一名男子罢了。
“那位郎君,对荣丫头你,又是什么心思,你可知晓?”公孙桓稍微靠近一点,却还是努力保持最得体的位置。
毕竟在明知对方只把自己当兄长,又又心仪之人的前提下,过于亲近的距离,会引起对方的反感。
可是这样还是更能感觉到姬玉荣呼吸的气息。
公孙桓面色微红,好在他肤色不像姬玉荣那样透白,不仔细瞧,也看不太清楚。
“虽然他有些太过持重,不过,也是碍于我们身份特别,其实我知道,他心里有我。这点足够了。”姬玉荣说起心里那个人,就觉得心里暖暖的。
反正已经确定那人,并没有什么危险,就算是明知被自家宝贝妹妹给坑了,也没太多抱怨了。
只要姬明琳不要做什么太出格的事情就好。
“那么你们为何会觉得有障碍呢?最多你把他给纳入你的景郡王府。”公孙桓虽然吃味那个人,但是也还是想要关心姬玉荣。“是不是不舍得叫他做妾?其实侧妃也不错吧。”
北晋一向以男子为偏,公孙桓也没说错什么。
只是南梁风俗并不如此。
“我大梁和你们不一样,男子也可以做正妻的。”姬玉荣苦笑。“可是,我和他之间的距离,是身份。他是安氏后人,出生就是个奴婢。而我作为皇族,自然很难迎娶一个奴婢作为正室。”
“这是很麻烦,就算你们南梁允许迎娶男子,也不可能叫一介奴婢当正室,我听闻有一种奴婢,只能在得到梁皇的允许后,才可以纳为妾侍……”公孙桓世家出身,自然对于将一介奴婢当争室之事,看作离经叛道。
这完全不符合礼法。
“可是我不想叫安成素为妾,我要娶他,做我的正妃。”姬玉荣非常认真地看着公孙桓。
他可以理解公孙桓瞧不起身份卑微的安成素,但是不等于他要接收公孙桓不认可安成素。
“梁皇有没有允许呢?”
“并没有。”
“那么你要如何争取?”
“自然只能抢,从老四那里,把他夺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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