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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桃慌得直咽口水, 即便邵承下巴上滚落的茶珠子滴在他眼皮上也不敢抬手擦, 连声叫着“逸之”二字，心脏快要跳疯, 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安慰的话。他拉不走邵承, 潜意识里害怕邵承跟枪口作对, 紧紧捧着少爷一只胳膊，用尽全身力气不让他回头：“逸之, 你别过去好吗, 我不想你走……”
只闻数声脆响，胖子已经踢开碗碟碎片, 拽着女人的头发往外拖，骂骂咧咧地, 路过邵承僵硬的身影时, 脚步一顿, 突然阴阳怪气地叫了一声。
“这里最脏的是你吧？”胖子伸手在邵承后颈上啪啪拍了两巴掌, 瞥了一眼他怀里惊慌的冉桃，嗤笑道，“哈哈，你看看, 这叫不叫痛打落水狗？”
“你！”
“桃桃, 去门外等我。”冉桃软弱无力的一声斥责尚未出口，已经被一把推到两米外, 邵承漠然扔下句话, 猛地举拳挥在胖子脸上。
“你想死……啊！”
胖子没想到他还手, 突然被打得眼冒金星，脱口威胁时，下一拳如期而至。
邵承一声不吭，闷着头只管揍，一拳拳带着仿佛能击碎内脏的力量落在皮肉上迸出闷响，让胖子心惊地大呼出声。
不断叠加的疼痛逼得地下的人翻滚扭曲，趁他一派狼狈时，满脸泪痕的女人挣扎着爬起身，跌跌撞撞地跑出门去。
“逸之！”冉桃被她踢走手枪的动静唤回神来，看着鼻血满脸、不断挣扎的胖子，突然尖叫着扑了过去，“逸之，别打了，不要打了，我们走吧，我们回去好不好？求求你了……”
他攀在邵承背上，伸手想去握邵承红肿的拳，冷不丁被一股猛力拎起来架着，按到墙上喝到：“老实点！”
番菜馆的侍者不知什么时候叫来了人，五六个打着绑腿的警察急急冲过来把他们三个制住，厉声命令：“都不准动！”
邵承打红了眼，让警察不得不捆上他的手，半押着拉去警署。
潮湿阴暗的一间小屋里亮着盏昏黄的煤油灯，吵吵闹闹的动静随着三人被推进去的一瞬戛然而止，几双浑浊的眼一见有人便盯过来看，当中一个一把扔下手里的牌，翻着白眼长声一叹：“又怎么了啊？怎么成天就给知道惹事儿啊！”
他晃悠着身子走到邵承与胖子身前各自打量一番，坐在办公椅上翘起腿搭在桌沿：“你们两个，好好的打什么架啊？净给老子添麻烦。”
邵承睨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走过去挡在冉桃身前，却见那警官吸了一口雪茄，捧着茶杯朝他道：“哟，穿的倒是人模狗样的，头回进来吧？真是不懂规矩。”
“还有你。”警察转眼又去看胖子，哈哈大笑着叫他，“猪脸，被揍成这样还学人打架。”
“滚你娘的！”胖子已经被打得看不出人形，哼哼着瞪着眯缝眼发火，朝警员怒骂道，“我爹是赵岳崇，你再笑一句试试，老子一枪崩了你！”
原来这胖子是赵家的五少爷，看上了一位女子强抢不成，将人约出去发难来着，结果软柿子没捏成，惹到邵承头上挨了一顿揍。
胖子他爹赵岳崇来头不小，生意做到了南洋，是多少政商上赶着巴结的人物，一听这话，那领头的警察倒抽一口冷气，赶紧奔过来把他扶到座位上。
“哟，赵少爷这是……”
警察赔着笑，瞥了被捆的邵承一眼，皱眉一想，怒而拍案道：“你这刁民好大的狗胆！居然敢出手重伤他人，快！赶紧，把他先扔下去好好审审！”
他招过警员不由分说就把邵承带出去，少爷抬肘反抗，突然被一人抬腿顶在腹上，扯住头发推了一把：“小兔崽子，看我不弄死你！”
邵承闷哼一声，趔趄跌出去，胖子追上来又是一巴掌扇在他脸上：“让你他娘的犟！让你打老子！”
“噼啪”的脆响声不断，邵承双手被束，白挨完几拳，却被警员扣着肩拖出去，催促道：“快走快走。”
押着他的小警员大概是看不下去，急匆匆帮他从胖子的报复里脱出身来，才缓了口气却听邵承狠声逼问道：“私设公堂，目无王法，这就是你们办的事吗？”
“王法？哼。”警员讥讽一笑，替邵承解了绳子，夹着烟指指房内道，“在这里，有权有钱的就是你爹，就是王法。”
邵承怒极反笑，一把打掉他头顶的警帽：“我爹吗？哦，邵其华才不是王法。”
已经过了盛夏，嗡嗡乱撞的小飞虫还是不断，小警员正烦躁地掏着耳朵，忽然被挥过来的影子吓了一跳，失手掉落的烟头烫在布鞋上，疼地他“啊”地大叫一声，见了鬼似的问道：“邵、邵三爷？”
警员一拉着邵承离开，屋里便只剩下一个嚣张的胖子领导局面，冉桃孤立无援，像落水的人抓不住浮木，绝望地听着警员们对他唯唯诺诺的迎合。
“一会把那小子先打八十大板，把人治老实了，我再上去好好教训教训他！”
胖子挠着下巴，一碰到破裂的伤口就嘶嘶抽气，对邵承痛恨愈深，咬牙决定道：“算了，还是直接卸他一条腿，省的麻烦。”
他翻着白眼到处乱看，冷不丁发现冉桃涨红了脸瞪他，粉雕玉琢一副秀气相，却跟像只小野猫似的不驯，天真却魅，招地人心都快飞了。
怪不得一直被护地死紧呢。
胖子挑眉，好像找到了新玩意儿，走过去在冉桃脸上重重地摸了一把，哎声一叹，回味道：“哟，滑溜死了，可真够味的。”
他说完话呱呱大笑起来，扯痛脸上的伤口，眼瞪得宛如一只大青蛙，阴阳怪气道：“小可怜，你老看我干嘛？放他一条狗命可是爷仁慈，还不满意吗？这可有点不好办。”
胖子把一张肿脸笑出满满的尖酸刻薄相，使劲在冉桃胸前拧了一把，见他拧着身子去躲，越发满意这个细皮嫩肉的小美人，桀桀笑道：“啊！这样吧……你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然后陪我玩两天，我就考虑不追究了，怎么样？”
……
邵承被局长重新请回来时，冉桃的下巴正被胖子捏在手指间揉弄，透过横亘在耳侧的手臂看到自己第一眼时，他实实在在想弯起嘴角，可眼眶早就委屈得透红，浑身哆嗦，可怜的紧。
他的拳陡然攥紧，还没有动作，局长已亲自上前把人就救出桎梏。
“赵少爷请自重。”局长觑着邵承的神色，格开胖子不安分的手，虚扶冉桃把他送到门边，眼睁睁见这人怯怯地绷紧身子，要抠着墙往前一步步地迈，才不至于一滩水似的软下去。
“逸之，我想回家……”除了这个，他已经说不出别的，冉桃声似泣泪，贴过去委委屈屈地叫邵承的名字，下巴抖得不成样子。
“好，回家。”邵承捋了把头发，眼红得反常。
他盯着冉桃咬肿的下唇，把他抱起来放到皮椅上转了个身面向墙壁，温声劝道：“桃桃乖，先把耳朵捂上等我一会，我马上就带你回家。”
他撕了衬衫蒙在冉桃眼上，突然发狠地按着自己乌青的颧骨，呸出口血沫子，疾步转身一脚把胖子踹翻在地。
谁也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一人的警棍已被他抽走了，邵承对上胖子慌张的神色，眼神像淬着寒冰似的，虚虚敲着他的下巴，轻飘飘叹了口气：“欺负人之前一定要好好想想，你算什么东西啊。”
围观的小警察早就吓呆了，生怕惹上赵家的公子牵连上祸事，可是局长不拦，下面几个自然不敢出头，压抑的房间里只剩胖子吭哧吭哧的粗喘与挣扎声，和着骂骂咧咧的动静，分外诡异。
胖子作势要撑身反抗，却被邵承抢先一步踩住脚踝，动弹不得，只能仰面威胁道：“你这狗崽子，不想要命了是不是！”
“骂的这么脏，嘴可真臭。”邵承啧了一声，确定冉桃捂好了耳朵，才蹲下身慢条斯理地拎起胖子的一条胳膊，问道，“是这只手吗？反正你也管不好它，不如我来帮你调教调教吧。”
邵承笑着把他的手指一根根往后折，在胖子声嘶力竭的嘶吼中，寒暄似的贴在他脸前，轻笑出声：“我家的小朋友，最不喜欢别人乱碰他了……你把我的宝贝被吓坏了，这样罚你，已经算轻的了呢。”
无人敢拦，所有的警官都低着头假装听不见赵家少爷的求救，邵承瞥一眼那些阿臾的身影，嘲讽地哼了一声，走过去牵木偶似的把冉桃拉进怀里：“吓着了？没事，我们回家了。”
邵承解下冉桃眼上的布条时，小可怜还在止不住地吸鼻子，一看少爷承青紫的脸就捂上嘴不敢喊，可是两条腿绵软无力地打着颤，饶是再怕被嫌弃，还是小心翼翼开口问道：“逸之，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可是我真的走不动……”
“你道什么歉。”
邵承矮下身去背他，托着他的腰臀抬步要走，忽然听见冉桃趴在他耳边，一抽一抽地软声道：“我也不想，可我太没用了，好像总在给你拖后腿……”
“这次哪能怪你。”邵承一回头，冉桃就乖乖靠过去让他蹭颊上的软肉，完全没留意到少爷转过脸去时疼得呲牙咧嘴，还得留意着让他更紧地挂在自己身上。
晚色已经悄然漫上来，两人紧贴的影子被路灯一照，仿佛拉成了永恒，微凉的风与冉桃暖热的气息融在一起拂在邵承颈侧，好像一枚温柔的银针，把他淤塞的心情悉数挑开。
少爷背着一个人摇摇晃晃的走，局长叫的车死命地放慢速度跟着他身后，司机摇下一点车窗，模糊地听见一点前面两个人的耳语：“桃桃，少爷我的腿够沉呢，你拖也没事，大不了我每次在你道歉前原谅你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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