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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 沈休文去老师家学习。自他从太乙山回来后，程承思便给他单独开了一门战争史课程, 把有史料记载的战役逐一讲解。这对沈休文来说正是他想要和需要的。老爷子不愧是当代学问大家, 哪怕是在军事方面, 也有自己的独特见解。沈休文则是学过现代军事知识的人，有些理念自然远远超越当前。因此, 一老一少经常会对各种大小战争展开热烈的讨论, 时常还会把话题延伸到政治经济方面。
程承思每每都被自己弟子的思想震撼到，心里不知多少次嘀咕，要不是皇上跟他透露了沈休文是大宁的福将, 会辅助端木家成就大宁伟业, 他都要怀疑自己的弟子是不是老天爷选定来改朝换代的了。
养出好几个特立独行弟子的程承思, 即使当过太傅, 也并不是端木皇室的死忠。他研究多了历史，在对待朝代更迭的问题上，有着不可为外人所知的看法。他一方面信奉天命论，一方面并不坚持血统论。如果可以, 他希望坐在皇位上的人是最有能力的，而不是仅仅只因为那是皇帝的儿子。
可惜他并没有一套相对完善的国家统治者选任制度, 可以让那些有能力者心甘情愿地轮流做皇帝的同时, 保证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 如此, 他也就只有把这样的想法压在心底最深处。
其实, 年初端木镕做出不立太子，打算死前在公布继承者的决定，那里面也有他做了相关建言的缘故。
但程承思在明德堂教了皇子们也有半年了，却发现皇帝的儿子们个个都是平庸之徒。是以在发现沈休文的思想和能力如此超卓时，老爷子不禁觉得若是由他来当这个皇帝，未来会好许多。
程老爷子的大不韪念头，自然是绝对不会流露出来一二的。他捋着白胡子，笑容慈祥地看着沈休文精气神十足地说着大宁太祖皇帝的名言。
“犯我大宁天威者，虽远必诛！”沈休文说着还握拳一举。
程承思微笑道：“小文儿，老师等着你三年后给大宁传来好消息。”
沈休文汗颜道：“老师，我现在还真没这份信心。”他确实满怀豪情，但也很清楚理想与现实之间可差得相当远。他也只有奋力去做，才可能得到胜利的果实。
程承思吹胡子道：“没信心，你跟皇上保证什么！”
沈休文揉揉额角道：“那个，有点一时冲动。而且，老师，皇上后来也只是让我把情报收集起来带回来。”
程承思瞪他一眼道：“下次没把握的事，可别乱承诺了，否则总有你吃苦头的一天。”
沈休文忙认真应下道：“我知道了，老师。”
爷俩上完课，沈休文亲自下厨，给炒了个清爽可口的土豆丝。程承思也是胃口大开，吃了满满一碗饭。饭后，师徒二人又坐在庭院中乘凉。沈休文给老师摇着蒲扇，又说了会话，才起身告辞。
“沈泉，你吃了吗？”沈休文见驾车来接自己的是沈泉，笑着问了一声道。
沈泉忙道：“我吃过了，公子。”
他又跟赵元问了声好。前不久他刚拜了赵元为师。
待沈休文上了车后，沈泉靠近车门，微微低了声禀告道：“公子，方才我路上遇到隐门的孙堂主，他说想跟您亲自见个面。”
“现在？”沈休文心里有点奇怪，问道。
沈泉点头道：“是，他说，您若能抽空，请到城东善堂一会。”
沈休文透过车窗，看了眼外面天色，微一沉吟道：“走，去城东善堂。”
说起隐门，沈休文还是去年才知道在京城有这么个组织存在。它的业务范围相当广，虽然都不上台面，但实际在社会底层相当有影响力。当时隐门接了跟踪沈休文的活，那负责的西堂堂主孙有钱被沈休文抓个正着，后来两人之间就有了点联系。
城东善堂离平安坊也不算远，沈休文微眯了会眼，也就到了。
他下车来，就看到一座简单的两进小院坐落在一条小街街口。这善堂其实就是现代的社会福利院，在京城也是归属衙门管理，属于大宁官方设立的慈善机构。不过实际上，大宁大多数善堂原本是由周边的大户参与管理和维持的。
沈休文和端木福上次讨论慈善基金后，两人就对大宁的慈善事业做了番简单调查。鉴于历年来善堂出现了不少触目惊心的虐待事件，他们都觉得善堂应该加强监管，还为此好好求了一番皇帝。
后来端木镕便下旨让各地衙门收回善堂，由国库出资，派人统一管理。因为前几年大宁风调雨顺，国库充盈，所以这笔钱并没有遭到百官反对。
沈休文担心再出大问题，还特意想了一套考评机制，让投靠善堂的贫民和孤儿得到最大限度的保障。端木福也让皇宫里年老的女官发挥余热，打算选取一批孤儿孤女培训，将来作为管理人员，分派到各个州府善堂。
那孙有钱若是定在别的地方，沈休文还真不一定会去。但是这儿，他却想知道是否牵连到什么事了。
善堂只有一扇普通大小的对开门，上头前倒挂了一块“心存仁善”的牌匾。赵元上前扣了扣门环，不一会，就有人来开了门。
“二公子，您来了！”原来就是那孙有钱，他见门前站着沈休文，顿时眉开眼笑兴奋道，“快，快！里面请！”
沈休文微微一笑，便进了院门。小院里十分寂静，他不禁问道：“孙堂主，你怎么在这？怎么善堂现在没什么人？”
孙有钱躬身道：“回禀二公子，小的现在就在善堂做事，所以常住在这儿。眼下善堂的人都在后面饭堂吃饭，您才没看到人影。”
沈休文笑了笑道：“原来如此。那孙堂主，你找我来是有什么事？”
孙有钱做了往里请的手势，恭敬道：“回二公子，劳动您贵脚踏贱地，大驾光临此处，实在是我们门主不方面在别处见您，所以才冒昧相请。”
“你们门主？”沈休文微微一笑道，“倒是不知道是哪位，他现在在哪儿？”
孙有钱指了指里面道：“您请，门主就在主屋等候您，您见了就知道了。”
沈休文眉毛微微一挑，迈步上了台阶进屋。孙有钱和赵元都站在门外，没有进去。
“二公子，请来偏屋。”一道明丽动人的声音传来。
沈休文心道，原来这隐门门主竟是个女孩吗？
他走到声音发出来的左手屋子，就见一个蒙着面纱的修长女子正站在屋中央等着他。
“二公子，烟月有礼了。”她说着优雅地行了个万福。
沈休文微微一笑道：“不必多礼，你就是隐门的门主？”
他从前没见过这个女人，但是还真听过她的大名。甲斋里有几个同学偶尔聊起玉仙阁，就会提到里面的花魁烟月。
身为京城最大的头牌，烟月在京城上层贵族子弟中的名声是响当当的。
沈休文还真是没料到隐门会是这个二十来岁的女子在管。
烟月对着他抬手缓缓落下自己的纱巾，嫣然笑着轻轻点了点头。
“公子意外吧？小女子现在确实是隐门之主。”
面纱之下，她的容颜绝美出尘，对比她花魁的身份，很容易让人叹惋。
沈休文心里也是同情的，但是他眼睛看着她时很平静，没有惊艳，更没有痴迷，自然也毫无色念。
烟月对此感到是颇为奇怪的。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对她的真容毫不动容。哪怕是沈休文的父亲，那位人人称颂的大将军阁下看到她是也有过一丝惊讶呢。
烟月不知，她眼前的少年是从信息爆炸时代过来的，他在媒体上见过的各式天然或人工美女多的数不胜数。而且，在他生活的圈子里，也有不少超级大美人。沈休文每次见到同个大院长大的一个发小，就会发现他身边又换了个美人当女朋友。
而且，沈休文的审美在现代其实算是定型了，在他眼里，烟月确实很漂亮，但并不是他欣赏的那种。
沈休文此时正在想的是，那玉仙阁和隐门又是什么关系？要知道那妓楼也有沈家的份子，却不知他爹知道不知道里面的花魁竟掌握着隐门。
烟月面上闪过一丝尴尬，又恢复笑容自嘲般道：“倒是烟月自大了，公子怎么会意外这等小事。公子，您请坐。”
她手一伸，做了请的姿势。
沈休文也抬手道：“烟月门主你也请坐。却不知你请我来，是有何事？”
烟月没急着回答，等他落座了，才选了个面对他的后一个椅子上施施然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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