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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局势尽管已经遍地狼烟,洛阳城内却依旧是繁花似锦。卢建阳的婚事定在了年后的十六,卢小清的婚事也定在了正月二十,加之过新年,卢家举家上下,张灯结彩,又是筹备婚事,又是忙活过年,连卢小宛的丫鬟红袖也要偶尔地去帮些忙。父母无瑕顾忌卢小宛,她自己倒乐得自由自在。这一日卢小宛又来到醉春风酒楼,和碧云一起边吃酒边聊天,正谈到哥哥和姐姐的婚事。然而此刻永宁寺外的御道上却乱作一团,一群官兵正在追赶两名黑衣人,其中一个黑衣人趁着混乱,一闪身跑到了醉春风酒楼之中。醉春风这几日也在迎新年,姑娘们接待客人忙的不可开交,并没有人注意到有什么人进来。何况本来就成日的什么人都有。卢小宛在二楼正在说笑,只听雅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一晃身进来一个黑衣人,碧云仗剑要砍,那黑衣人连忙把面巾摘掉,此刻卢小宛和碧云皆是一惊,来人正是宇文泰。
“宇文公子?这是?”卢小宛心下纳罕。
不料宇文泰却体力不支,似要晕倒“官兵马上就来了,容我日后跟卢小姐解释。”说完宇文泰便虚弱地栽倒。
这时候就听一楼果然有脚步声,听声音好像马上有很多人进来。
“不好,碧云你快去打一盆水来,再拿一个干净的毛巾,给宇文公子把血迹清理一番。”
碧云不敢怠慢,立马照办。然而待碧云回来之时已经傻眼了,二楼被官兵已经围住了,人员禁止走动。为首的官兵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搜查。碧云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此番小姐又染上什么大事。
为首的军官敲了敲门“在下奉命捉拿朝廷要犯,只好得罪阁下了”说罢使劲推开了房门,然而只几秒钟就马上退了出来,惶惶然道“公子得罪了”然后马上带领余部搜索下一个房间。那军官刚刚推开门,只见一名美少女正正搂着一个年轻男子的,少女长发披肩,不施粉黛,上半身似只穿着一个肚兜,男子上身貌似也没有穿衣服,少女又披着被子,虽看不真切但是仍能感到画面十分香艳,惊得那军官连忙撤了出来。醉春风本就是世家公子们寻欢作乐的场所,倒也无人生疑。
此刻房中的宇文泰微微睁开眼睛,卢小宛已经把衣服穿好,正敛声屏气听着门外的动静。宇文泰十分难为情,刚刚卢小宛脱自己上衣的时候自己其实是醒着的,但是这时候实在不好睁开眼睛。此刻他看着一脸正经的卢小宛,不禁有些面色微红,破庙中的那一夜又浮现在眼前。这个女孩,是真的好美好特别。
“卢小姐,你又救了在下一命,为了在下还不惜牺牲名节,实在是…大恩大德宇文泰无以为报”说着就要坐起行礼。
卢小宛连忙示意他不要动“宇文公子太见外了,我们是朋友嘛,再说你之前也救过我一次呢,还有之前没有你我有可能被清河公主的马踩死了呢,还有还有前几日你还救了我让我免于出丑呢,所以总之咱们扯平了。你什么都不欠我。”
宇文泰心下感动,“我前几次不过是阻拦小姐去做危险的事情而已,和小姐今天所做,云泥之别,请卢小姐受我一拜”前一次自己只不过拦着她不让她去送死而已,前几天自己也不过是替她挡了了一下清河公主,本来公主也没有要伤她之意,如今她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名节来救自己,岂能相提并论。
“好吧好吧,等你好了,怎么谢我都行,我见你受了箭伤,等一会官兵彻底走了,带你去看看大夫吧”
“没事,先简单包扎一下,上点药即可,并无大碍。”宇文泰又恢复了坚毅如铁的表情,我堂堂宇文泰,竟然需要一个小女子牺牲自己的名节去保护,想来真是惭愧。
“不过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如今局势有变,恐怕马上就要天下大乱了!”
“什么?”
“广阳王元深和章武王圆融在前线已经被葛荣斩首了,目前消息还没有传到洛阳,但是我想很快就会过来了,此番葛荣斩获两王,必然声势大振。”
“什么?!”卢小宛吃了一惊,自己只听父亲说前方战事吃紧,但是没想到已经紧到这种程度了,连两个亲王都被斩杀了。
“本来朝廷是派河间王,也就是你的大姑父元琛和长孙稚去平定反叛的,然而河间王和长孙稚有些嫌隙,最后朝廷才改派的广阳王和章武王”
“天哪,死的人差点就是我大姑父了”卢小宛有些喘不过气,“那么你呢?你到底是什么人?”
“放心,无论我是谁,我都不会伤害你的”
“这么说你是葛荣的手下?也是犯上作乱之人?”卢小宛此刻才有一些醒悟。
“算是吧,有空我会详细跟你说我的事情得”
“那为什么朝廷没有声响?”
“当朝太后面对各地民变皆采取胡亥、王莽一般的政策,她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凡入朝官员,胡太后向他们询问消息时,大家早知道她想听什么,都会说‘小股盗贼,地方政府就清理了,用不着圣虑’,你想她坐在皇宫之中,怎么能感受到前线战事的吃紧!”
“那皇上呢?皇上也不知道吗?”
“皇帝元诩今年也已经十八岁了,他的心腹早已知晓各地现在的情况了,听说皇帝现在已经在秘密部署和筹划了,具体情况可能还不可知。”毕竟皇帝的老娘要把帝国带上毁灭之路了,将来他到了地下也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你是怎么知道的?”卢小宛不禁好奇,这宇文泰的耳目看来已经潜伏到皇宫内部了,若是与他为敌,那真是后果不堪设想,卢小宛想到此处便不寒而栗。
“这个容我以后有空再告诉你吧”
二人陷入沉默,半晌,又聊了许多无关紧要的事情。
一时间外面官兵退去,已经赶去别的地方寻人了。
宇文泰换上了卢小宛那又小又不合身的便服,卢小宛则找了醉春风里的姑娘要了一件女装,随便换了下来。结了酒钱就匆匆出门了,此刻天色尚早,还没有大黑。门外小厮已经备好车马,卢小宛和碧云把宇文泰扶上了车。
“小姐,不要回头,我看见陆公子了。”碧云悄悄对卢小宛说道。
“啥?”卢小宛向东一看,果然看见陆凌云和杨衒之,吓得赶紧钻进马车,档上了帘子。好在刚刚陆凌云和杨衒之似乎在谈论着什么,引得那杨衒之也向东望去。幸好二人没有看到自己,卢小宛长舒一口气。
找了家医馆后,卢小宛安顿好宇文泰,又差小厮去宇文府报信。好在宇文泰只是由于过度疲劳和失血过多引起的精神不济,并无大碍。一切准备停当后卢小宛和宇文泰又聊了几句,方才返回尚书府。此时天色已经略晚。
待卢小宛走后,宇文泰的手下也把宇文泰接回府中。
“此次刺探情报务必要交给义父”宇文泰道。
“葛大人此番斩获两王,恐怕一时间声势大振,我们还是要与之虚以委蛇才好,何况葛大人一向器重公子,如今我们既有贺拔大人相助,又背靠葛大人乘凉,看来宇文家的仇是能报了。”承安说道。
“眼下局势还不好说,葛荣虽然如今名噪天下,但是我觉得他还做不了天下的主人。北有杜洛周渐渐兴起,又有尔朱荣虎视眈眈,何况尔朱荣又都是正规军,朝廷对其十分倚重,局势一时半会还看不清走向,但不知道皇宫那边怎么样了,若是一切能按计划行事那我们可谓成功了一半。”
“是,公子英明”
“承海最近怎么样了?”承海上次在掩护宇文泰的过程中受了很重的伤,如今四个月过去了,伤才渐渐痊愈。
“好的差不多了,公子,今日救你的可是那晚的那个颜公子?”
“他不是公子,是女子。而且是独孤远的外孙女,独孤如愿的亲外甥女,尚书府的嫡长女。”
“这·……”承安略有惊讶,更惊讶地是他见公子若有所思,眼神中有一丝怜爱与甜蜜略过。“公子莫不是对她动了情?咱们做大事的人,最忌讳的就是儿女情长了,如果贺拔大人知道,恐怕要对公子失望了”
“没有,我只是感念她救我之义,放心吧。时候不早了,早点下去歇息吧,还有此事不要跟义父说。”
“是”承安走出了房门。
宇文泰躺在床上,满心满眼都是卢小宛的影子,那个虚弱柔美的她,那个落落大方的她,那个自信满满的她,那个言笑晏晏吟诗作赋的她,那个美丽又特别的她。也许她对自己也有情义,否则怎么会甘愿不顾名节来救自己呢?从没有人像这样让宇文泰朝思暮想,辗转反侧。甚至想到她,都会不自觉心情好了一点。
宇文泰从小和父兄征战沙场,父亲和二哥战死,大哥因为宇文家的声势遭到尔朱荣的猜忌,被尔朱荣杀死。自己当年只有十几岁,为了保命,只好慷慨陈词,对尔朱荣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才赢得尔朱荣的信任,逃过杀身之祸。多年来一直谨小慎微,步步为营。宇文部的贵族视自己为领袖,葛荣器重自己,义父贺拔岳也对自己寄以希望,然而如今的自己,也不过才二十岁而已。身背如此多的重任,却无人理解自己的内心,这种孤独的感觉,实在是难以言表。
宇文泰的心里,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战斗,一个声音告诉自己,不可以儿女情长,要以成就天下霸业为己任,不能忘记家仇国耻,不能辜负大家的期望。另一个声音告诉自己,自己喜欢卢小宛,已经情根深种,无法自拔。甚至到了听见她提到任何其他男人都难以忍受的程度。不行,一定要忘记她,不可以有情!宇文泰辗转一夜,天亮时才微微睡着。
却说卢小宛回到家中,心情真是绝佳。虽然想到战争感觉有些可怕,但是对一个在富贵乡中安逸了十二年的人来说,一切都已经习惯了,没有真实的发生在自己身边,就没有设身处地地感觉。再加上自己曾经生在盛世23年,战争,实在是从未见过,甚至连想都不愿意去想一下。但是想到宇文泰,卢小宛不禁甜甜地笑了。
“小姐从回来就不怎么正常呢,无缘无故地傻笑,今天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红袖有些奇怪,“碧云?”
“没发生什么事情啊,哦,今天小姐救了宇文公子。”碧云是一个武人,对男女之情尚不了解,心又比较粗。
“小姐喜欢宇文公子啊?”红袖贼兮兮地说道。
“哪有啊,只是有一点好感而已,感觉三番五次和他纠扯不清,比较有缘分罢了,咦,你们说宇文泰和陆凌云哪个长得好看?”
“陆公子清新俊逸,可谓盛世美颜了,当然是陆公子好看一些”碧云说道。
“非也,我感觉宇文公子俊毅深沉,具有成熟男子的美。”卢小宛不禁说道。
“碧云就是不会说话,看小姐那花痴的神情,当然是觉得宇文公子好看了”红袖又贼兮兮地笑着,阴阳怪气地说。
“好啦,不要在这打趣我了,人家宇文公子可不一定对我有意呢,听说后天太后要去永宁寺上香了呢,估计场面会十分盛大,今晚都早点休息,明天帮母亲忙活忙活,后天好带你们一道去上香哦!”卢小宛星星眼,说不定到时候又会遇到宇文泰和陆凌云两位帅哥呢。
“哇,好哇好哇,这么盛大的场面,一定要参加”碧云和红袖也立马变星星眼。
“今晚早点去睡吧。”
三人收拾停当,各自睡去。
第二天一早起来,卢小宛和碧云红袖三个人都各自忙活起来。碧云忙着帮夫人装扮家里,红袖负责给大小姐的嫁妆做最后的盘点。卢小宛一个人没啥事干,就跑到弟弟奶妈那里去帮忙照顾弟弟。
弟弟如今已经五岁了,长得虎头虎脑,既有鲜卑母亲刘氏的高鼻梁高颧骨,又结合了父亲的浓眉大眼,十分可爱。
“小旭旭,小可爱,最近有没有想姐姐呀”卢小宛不禁遥想若干年前自己和弟弟相依为命的日子,虽然此刻在弟弟身上找不到从前那种感觉,但是这是自己的弟弟无疑,有时候自己也会怀疑,是否让弟弟来这里是正确的。虽然这是弟弟的选择,但是若不是自己实在难以割舍,弟弟也不会来到这里。
“人最重要的是什么呢?不过是情感和记忆,如今弟弟记忆全失,想起来就好像从前的弟弟消失了一样。”卢小宛自言自语,想到此书就心如刀剜,弟弟方旭是他永远也不能磨平的痛楚。
“没有想。姐姐我要你陪我玩捉迷藏”卢建旭一边玩手指一边看着姐姐,大眼睛忽闪忽闪地闪着。
“额……这孩子怎么这么诚实”卢小宛翻了个白眼,“好吧,我陪你玩,现在姐姐闭上眼睛,你快去藏好哦,就以这个石凳做标记咋样。”卢小宛又嘱咐了几句刘妈妈。
“好,姐姐你慢点数数”卢建旭赶紧跑出院子找地方藏好,孩子很小,东找西找最后还是藏在了一个厢房的门后。
卢小宛数完了数,大声地走过来,一边走一边喊,“我来了,小旭旭,你在哪里呢,”
卢建旭躲在门后,大气都不敢喘,姐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卢建阳闭上了眼睛等着被找到。
“在哪呢,这边估计不能有”卢小宛说着,又渐渐移开了脚步,佯装看不见卢建旭从门缝后面透过来的战战兢兢地小眼神。
卢建旭长舒一口气,心想差点就被姐姐发现了。姐姐找着找着就离开了院子,此刻卢建旭慌忙地跑到刚刚姐姐数数的地方,摸着石凳大喊“我赢了!我赢了”
卢小宛假装一脸惊讶地从外面回来,“天哪,我怎么这么笨啊”
卢建旭一脸开心地笑着。卢小宛又陪他玩耍了半日,逗得弟弟笑声不断,刘氏路过几次见了,也十分开心。直到孩子累了,才由李妈妈带着去睡觉了,这还一脸的恋恋不舍不肯去呢,得亏卢小宛连哄带骗地才过去。
卢小宛不禁想这一世,真的很少陪弟弟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这个小弟弟,卢小宛就难掩悲伤,前世那样地深情厚谊,为何今世却一点迹象都没有,难道是都忘了吗?可是以后也不会想起来了吗?在那个世界里,弟弟调皮可爱又天资聪颖,自父母在地震中殉国以后,弟弟就成了卢小宛生命的支柱,两个人彼此相依为命十年整。在那一场大火来临前,弟弟已经进入自己曾经的母校,成为一个高一的学生。哎,实在是造化弄人。
每次陪弟弟玩了一场后卢小宛总是心情异常沉重,也不想着出去玩了,可是弟弟因为自己才来到这里,又舍不得不理他,怎么想都是矛盾。只好回到自己的小阁楼里,把之前自己受伤时候写的小故事又重新拿出来完善完善,过了一会又拿出琵琶练习一番。突然想和老师郦道元再学习一下地理知识,才想起来老师已经告假回家了。不禁翻起老师留给自己的《水经注》看了起来“自三峡七百里中,两岸连山,略无阙处……”卢小宛唯独对这一篇《三峡》情有独钟,爱不释手。
第二天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卢小宛便带着碧云一人,骑马出来遛弯。卢小宛的枣红马可是西域名马,是河间王花高价买回来的,当时卢小宛过生日,就看上了这匹小马,如今几年过去了,马儿和卢小宛的感情非常要好。
卢小宛信马来到御道东边的一片树林里,这里在前朝曾差点成为皇家的射猎场所,虽比不得汉朝的上林苑,但也是林深叶茂,别具一番风情。卢小宛心情大好,不自觉的就和碧云唱起了歌儿,那欢快的歌儿穿过层层叠叠的树林,给林中的鸟儿都带来了一丝欢愉。
“汽车汽车快快跑,路边小狗汪汪叫,去郊游去郊游,我们出发了”卢小宛自己唱着歌,连碧云都笑了,虽然歌词夸张一点,但是欢快的感觉仿佛能隔着树皮传到树的心中一样,连树枝儿都跟着颤动起来。
“小姐,什么是汽车?”这是小姐自己发明的歌儿,高兴的时候就会唱几句,小姐真是有意思,碧云心想。
“汽车呢,就跟马车一样。”说到此处,卢小宛不禁有些伤感,这首儿歌是弟弟年幼时最喜欢的歌,如今……
“小姐,你怎么啦?是不是碧云说错话了?”
“没事,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错不在你,我们继续溜达吧。”卢小宛的哀伤仿佛转瞬即逝,又恢复了刚刚的欢快模样,然而心境却大不如前,不禁有些悲凉。
“卢小姐好兴致,竟然来这里闲逛了。”宇文泰从丛林深处走了出来。
卢小宛赶忙下马,“宇文公子怎么在这里呢?”
“心情不好时候就来这里转转。”宇文泰哀叹一声。
“额,为什么会心情不好呢?方便跟我说说嘛?”
因为你,因为你。宇文泰略有哀伤地看着卢小宛:“因为一些年幼的琐事。”宇文泰和卢小宛并肩走进了树丛,碧云知趣地在远处跟着她们。
宇文泰走了一会找了个树桩旁边蹲了下来,并示意卢小宛坐上去,二人在这里叙上了家常。宇文泰今天依旧一身玄衣,黑色的锦缎加身,更加衬托出他挺拔的身形,腰间的宝剑也是熠熠生辉,剑鞘在阳光下泛着镜面一般的光辉,此刻他一脸冷峻,深情淡漠。卢小宛今天依旧一身公子打扮,穿了一件洁白的锦缎,和宇文泰的黑色形成对比,看上去也是靓丽的小公子一枚。
“我不像你这样,一出生就是和风细雨,万事俱备。”
“额,怎么讲?”
“像我这样的人,背负太多压力无处释放,平日里过的都是刀头上舔血的生活,别说爱情,连平安都是奢望。我十多岁的时候就随父亲参加六镇的起义,当时我父兄去袭杀敌人,我兄长战死。当时北魏向柔然借兵镇压起义军,柔然骑兵南下,烧杀掠夺,无恶不作,男人全部杀死,女人全被掳掠北去,我亲眼见他们把几岁的孩子挑在长矛上刺破肠腹举到空中,盘旋而舞当做游戏,到处是断瓦残垣,沃野千里,尸横遍野,而无人迹。你那天眼见一个孩子即将受死就受不了了,你可知我看到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的惨状是什么心情吗?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宇文泰谈及此处很是哀伤。
“那天的事情你还记得呢,可能我确实是生于安乐吧,我不知道你竟然经历了这么多。”面对哀伤的宇文泰,卢小宛竟想不到一句安慰的话。
“柔然抢掠,我们被迫迁徙,然而就在前往左人城的途中遇袭,我二哥为了救我阵亡,我父也死于战乱,只有我和哥哥洛生幸免于难,后来我们投靠了尔朱荣,尔朱荣却疑心我兄弟有异心,畏惧我宇文家声势,他便网罗罪名诛杀了我哥哥,而我也是侥幸脱险。从此宇文家的男人就只剩下我和我那苦命的侄儿宇文护了,这些年我活着的动力就是把护儿养大成人,光复我宇文家以及报仇雪恨。”宇文泰谈到这些,眼中燃气熊熊火焰,有仇恨的怒火,也有称霸中原的野心。乱世之中谁又不想成就一番伟业。
“哎,你说的这些,我也深有感慨,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卢小宛被宇文泰勾起了心酸往事,“有一个姑娘,本是家庭美满和谐,却不幸在她十多岁的时候父母双亡,奶奶也随后撒手人寰,家里只遗留一个六岁的幼弟,后来她和幼弟投奔姑母一家,却不料姑父是个人面兽心的豺狼,他好吃懒做又好赌成性,还不让弟弟上学,平日里毒打妻儿还不算,竟然毒打这两位无依无靠的孤儿,挨饿,关小黑屋,后来她恳求姑母放她出去,搬来父母昔日的旧友,方才撤回姑父的抚养权,但是从此以后她们姐弟二人孤苦相依,十年辛苦不寻常,并非一般外人能体会的。”卢小宛叹了口气,可惜弟弟把这些全部忘记了,自己想回忆往事连个诉说的人都没有。
“你是说她们年幼的姐弟又相依相扶过了十年?那岂不是被欺凌践踏,也是可怜人。”
“还好吧,如果没有命运的推手她们也会受到很好的教育,在那个世界里收获属于自己的一切。”
“那她的姑父当初又为何要收留她们呢?在那样的环境中还能受到教育,真是闻所未闻。”
“那是一个理想中的盛世,虽然她们姐弟无依无靠,犹如风中飘零的黄叶,但还是靠着自己的坚守走出了自己的光明。她的姑父当然是为了钱了,她父母本来就略有积蓄,再加上因公殉难所得的抚恤金,足够抚养这两个孩子到成人了。”
“抚恤金?”宇文泰设想不出怎样的盛世会让一对孤儿受到教育还能走出光明,在大魏,父亲去世就是孤儿了,更何况只有姐弟二人无依无靠。“盛世在你眼中是什么样的?”
“那盛世中没有战争,没有饥饿,人们居有所,食有餐,虽然也有不公平的地方,但是没有人再为奴为婢,人人平等,只要肯努力,即使孤儿也可以走出光明。在那里人们可以通过手机就能见到彼此,出门坐的车可以日行万里,还可以在天上飞,还有千里眼和顺风耳呢!”卢小宛见宇文泰听得云里雾里的,便露出一阵狡黠的笑容,“虽然回不去了,但是我觉得这里很好,有父母兄弟,还有亲戚朋友,我很满足。”
宇文泰虽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是听她说的那样认真而又动情,不免有几分慨叹,“不知我将来会不会去你说的世界看看,听你说的那么神奇,我很是向往。”
“这恐怕就得看缘分了吧,有缘也许会,哈哈,不过今天跟你说这些心里畅快多了,好久没有和别人说这么多了。”卢小宛一吐心事,仿佛胸前的大石头终于被搬走了一样。
“我也一样,从来都没有和人说过这些,今日和卢小姐说了这么多,心中的压抑一扫而光。”卢小宛你真是个小太阳,为什么我每次看到你都那么开心,轻松,你总能照亮我的心田。
“聊了这么久肚儿都饿了,出门都没带干粮,一起回城吃点东西吧,我有马,可以乘两个人。”卢小宛腼腆的说。
“哈哈,我也有马,不过我不饿,走我带你去前面吃点好东西。”宇文泰带着卢小宛穿过茂密的树林,“看,这棵树有什么不同?”
“这棵树?被人挖过?”卢小宛看着眼前这一奇异的树,一脸蒙圈,这和吃的有什么关系?
宇文泰拿出小刀,在树木中刮下许多木屑,“这个叫面包树,以前出来玩的时候我母亲告诉我的,万一以后挨饿可以吃,来你尝尝。”宇文泰自己放到嘴里一些,从树上又刮下一些给卢小宛。
“哇,味道果然不错,既有面食的感觉又有树木的清香。”卢小宛自己又动手从树上刮下一些,“这世界真奇妙,竟然有面包树,那有没有果汁树呢?”
“哈哈,真让你说着了,走,我带你去另一个树林,离这里不太远,那里有你说的‘果汁树’”。
“等我一下,我再刮下点面包吃!”卢小宛忙不迭的从树上刮木屑。
“走吧,那的面包树比这里还多呢!”宇文泰看到卢小宛这样,忍不住笑道。
“什么?那你不早说!哪个方向?”
“前面那个树林里面就有。”
“那还等什么!”卢小宛一把抓起宇文泰赶紧走。
宇文泰被她这一拉,登时羞的面红耳赤,好在卢小宛光顾着兴奋前面的“果汁树”而浑然不觉。宇文泰只好木然地由她拉着走,心里五味陈杂。
“哪个是‘果汁树’?是这个吗?”卢小宛刚要去摸。
“别动,此树有毒,这个不是,前面那个才是。”宇文泰刚刚一直呆如木鸡,此刻方才醒过来。卢小宛松开他的宽袍袖子,去拿刀割树上的汁液去了。宇文泰看看自己的手,反复又摸了摸。
“真怪,这树长得这么丑居然产这么好喝的汁液!”卢小宛兴奋道。
“这个是糖枫,它的汁液甘甜,营养丰富。仔细喝还有一种木本的清香。”
“哇,想不到大自然还有这种好东西,又有面包树又有果汁树的,真是长见识!”
卢小宛和宇文泰又玩赏了半日,期间碧云在不远处观望,见小姐一会眉开眼笑,一会手舞足蹈,一会又追逐宇文泰,俨然一对小情侣的模样,宇文泰也是笑声不断。
分手之时宇文泰依旧恋恋不舍,“这辈子是我宇文泰最开心的一天,到今天为止,实在是最最开心的一天。”宇文泰很是动情地说。
“我也是,我也很开心!以后我若在荒郊野外恐怕也饿不死了呢!我们明日再见!”
“哈哈哈哈,好!”
回到尚书府后,卢小宛是喜上眉梢,心情甚好,一直哼着歌儿。
宇文泰回到府上,也是心情绝佳,他在纸上写到:“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他的眼前又浮现出卢小宛的姿容,不禁又提笔写下:“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公子,贺拔大人来了!”承安匆忙进屋来报。
“什么?义父怎么来了?”宇文泰吃了一惊,如梦方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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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宇文泰的侄子宇文护,目前大热的电视剧《独孤天下》中应该是已经刻画的很令人印象深刻了。宇文护是宇文泰的侄子,比宇文泰只小了八岁,当初宇文家族的出逃的时候,宇文泰、宇文护和杨忠(杨坚父亲)和李虎(李渊爷爷)一起出逃,家眷都留在晋阳,再后来宇文护的母亲被滞留齐国当人质,和宇文护相隔三十五年才团聚。宇文护的母亲阎姬曾给宇文护写了一封情真意切的家书,钱钟书曾评价其是南北朝时期的巅峰之作。现给各位读者们奉上有关的家书片段:“汝与吾别之时,年尚幼小,以前家事,或不委曲。昔在武川镇,生汝兄弟,大者属鼠,次者属兔,汝身属蛇…”因字数有限,就不给大家放太多了,但是这封家书,情真意切,打动了许多古往今来的人士。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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