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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易晓初意外的是,李承云一眼就认出了她。也许是同船之缘让他颇为深刻的关系,李承云对那天见到的那位“大姐”的印象似乎还不错,见易晓初贼眉贼眼的站在那里,他叫她过来,询问了一下她的身边,就决定让她应征入伍。
易晓初当然不会答应,她不能做大头兵,所以几番拒绝了之后,李承云才说,想要她做他的小厮。
易晓初一开始也不明白李承云这一个领兵打仗的将军,身边有的是亲兵,怎么会突然想要找个小厮。后来她才知道,原来李承云是被家里逼婚逼得紧了,那些亲兵一个个都是臭大头兵,所以他亲娘才命令他必须找个真正的小厮,而不是只知道打打杀杀的大头兵。
按照李承云他亲娘的说法,身边必须有个机灵点的小厮,方便随时帮他物色女孩子,那些只会听从命令的大头兵是绝对要不得的。
得知了事情的原委,易晓初顿时就嚣张了起来。
她也是吃准了李承云的好人性子,再者她平时也的确是帮李承云的生活琐事打理得还不错,所以李承云对她也比较宽容。
但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战争,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其实是由无数的生命堆砌而成的。
阴谋诡计、兵法策略,两国交战,终究不只是说说而已。两军对垒,拼的,还是双方的士兵。
“战争嘛!”易晓初躺在床上,喃喃自语,“战争嘛,本来就是这样的……我也没有办法不是?我只能看着,打仗的是东炽阳和西墨月,我能怎么办呢?我现在不过是一个叫陈东初的,手无缚鸡之力的没用的小厮而已……我不能主导战争,也不能制止战争……”
她闭上了眼,眼前却又浮现出了魏春芽和大丫她们的样子。
“她们都死了……”易晓初不由得哽咽了起来,“她们都死了……可是不是我的错。我没有办法阻止……不是我的错……”
她抓过枕头盖在自己的脸上。
易晓初一遍一遍的说服自己,魏春芽她们的死,坝下渔村的渔民们的死,不是她的错。如果她没有出现在渔村里,海盗仍然会来,他也仍然会死。她的出现,挽救了澜沧城的百姓的生命。
不管她在,或者不在,坝下渔村的渔民们都会死。
所以,不是她的错。
啪!
魏明生一脸铁青的站在她的面前,右手还在微微的颤动着:“你就这么抛弃了他们?你把春芽和大丫他们丢在了渔村里自己逃命了!”
“我……”易晓初张开嘴,想要说什么,可是却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他们死了,都是你害死的!”魏明生一把抓住她的肩膀,“都是你害死的!”
“不是我……”易晓初的左脸火辣辣的疼着,她低着头,“不是我,不是我的错……是海盗,是海盗杀死他们的……”
“就是你!就是你放弃他们了,他们才死的!”
“不是我!不是!就算我没有在渔村里面,他们也会死!我,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啊!看啊,你看,我不是救下了整个澜沧城吗?”易晓初抬起头,有些语无伦次,“澜沧城,安全了啊……海盗们没能攻进澜沧城啊……东泱国也安全了啊……百姓们都安全了啊……”
“你只是想着东泱国!渔村里的大家难道不是东泱国的百姓吗?”魏明生猛地松开手,易晓初还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你明明可以救他们的!”
“我不能啊!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根本没有办法……”
“你有!”魏明生死死的盯着她的眼睛,“你明明就有办法!”
“你是说让我阻止田中太郎吗?其实我虽然会倭国语,但是他只要问一些细节的东西我就回答出来了啊!”易晓初试图解释,“我只是诈他的啊!我根本不敢表露太多啊!我没有办法的,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我真的什么都,什么都不能做啊……”
“你明明能做到,”魏明生一步步的逼近,表情也变得狰狞了起来,“曦妃娘娘,只要你告诉他们你的真实身份,那么他们完全有资本带着你去攻城。你是东泱国的曦妃娘娘,澜沧城的城门一定会为你打开的,这样一来渔村里的大家就能够得救……”
易晓初呼吸一窒:“可是我不能让他们,不能让他们攻城……”
“你那么聪明,你是天下无双的曦妃娘娘啊,”魏明生的脸上一片厚重的阴影,让易晓初都看不清他的长相了,“你那么聪明,一定能够想出办法,让海盗放走大家,然后又被困在澜沧城里的吧!可是你没有……为什么?你为什么没有这么做?”
他猛地抬起头,脸上的阴影散去,那张脸却已经不是魏明生,而是一脸怒容的东炽阳:“因为你不愿意泄露自己的身份!因为你怕被朕抓回去!”
“不,不是的,”易晓初连连摇头,“我到澜沧城之后已经泄露身份了……”
“那你是怕死?”他的头低了下来,又变成了愤怒狰狞的魏明生,“因为你怕死,所以把渔村里所有人的性命都不当回事……反正他们死了就死了,对吗?春芽,大丫……他们死了就死了,反正不关你的事,你照样做你的曦妃娘娘,做你的国师大人的姐姐……”
“不是的,不是的!”易晓初有些崩溃了,“不是这样的,我真的,我真的尽力了……”
“说到底,”魏明生的语气冷漠了起来,“说到底,你只是一个冷血无情,只顾自己的人而已。”
“不,不,我不是……我不是……”
易晓初猛地睁开了眼睛。
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她慢慢的坐了起来。
“好久没做梦了呢……”易晓初低着头,又苦笑了一声,“梦到明生了啊!”
天还是黑的,易晓初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只是做了这样的梦,她是半点睡意都没有了。
起床,先把身材处理了一下,束胸垫肩,又贴上了假喉结。没有点灯,她又摸索着在唇边黏了一些胡茬。
刚刚才把衣服穿整齐,外面突然锣鼓喧天,喧哗不已。
易晓初眼神一凝,立刻就揉乱了头发,打开门跑了出去。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这么闹?”
府中已经完全沸腾了,不少的士兵都迅速的在往城门的方向跑。
“西凉军攻城了!”伴随着一声刺耳的锣响,一个人扯着大嗓门嚎了一声。
“这大半夜的!”易晓初骂了一句脏话。她本来想要溜回房间里的,斜里却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东初!李将军找你呢!”
易晓初的脸立刻就黑了。
“这打起来了找我干什么!我又不会打仗!手无缚鸡之力啊!手无缚鸡之力!我什么都不能做啊!”
易晓初不断的嚷嚷,可是还是被那个人拖着往前走。
李承云正在亲兵的服侍下穿着盔甲,一见易晓初被推进来,立刻没好气的开口:“你还在磨磨蹭蹭的干什么!还不穿上盔甲!”
易晓初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我?我也去?不不不,我绝对不去!”
“你是我的小厮,你当然要去!”
“可是将军!当初我们就说好了不让我上战场啊!”易晓初的腿肚子都哆嗦了。
“看你那个熊样,还是男人吗?”李承云恨不得踹她一脚,“不让你上战场,去城墙上给我看着去!”
“那也容易被流矢伤着啊!”易晓初扁扁嘴,“那我躲角落里……”
“随便你躲在哪里,反正你得跟着我去!”李承云瞪了她一眼,“还不快穿上!”
立刻就有小兵拿了盔甲过来,易晓初赶紧开口:“我自己来,自己来……”
胡乱的把盔甲穿上了,易晓初扶了扶脑袋上的头盔,又正了正自己的护心镜:“将军,这西凉军怎么大半夜的打来了啊!”
“现在哪里还是大半夜啊!都寅时了!”李承云目光凝重的看了一眼西方,“詹副将在城墙上,我倒是不担心……走吧!”
怀里被塞了一根长矛,易晓初屁颠屁颠的跟在了李承云的后面。
府中虽然乱成了一团,但是广平城内倒是井然有序。虽然现在还没天亮,但是路上已经打起了无数火把,士兵们一列一列的前往城门的方向。
他们是作为替补军的,一旦城墙上的将士们坚持不住,他们立刻就补了上去。
府中的厨房已经开始运作了起来,为这些辛苦的将士们准备早饭了。
李承云斜眼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易晓初一眼:“这天没亮就被吵醒了,东初你倒是很精神嘛!”
“那是自然!”易晓初一撇嘴,“我昨天白天可是睡了一整天啊!”
李承云没有拆穿她的话,径直登上了城楼。
刘贵德比他先到,这会正在观望外面的情况。
西凉军已经运来了攻城台,上面站着不少的士兵在射箭,而攻城台下面也架着投石机,无数圆鼓鼓的大石头冲着城墙飞了过来。
易晓初只是看了一眼,立刻就倒吸了一口凉气,躲在了李承云的身后。
那攻城台虽然不至于达到城墙的高度,但是也就差了一丈多,从那个高度射上来的箭,杀伤力跟城墙下射上来的不可同日而语。而且投石机这种东西杀伤力太大,如果被砸死了,那就太不划算了。
“看起来,西凉军是动真格了啊!”李承云的表情也凝重了起来,“刘将军,东西两国的战争,现在,正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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