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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可伤的重?”那么多的血……郝贞儿惴惴不安的搓着手。“老郎中说还算轻伤,夫人您大可放心,到小姐百日老爷定生龙活虎。”小厮是长跟陈胜与的,沾了不少外面的油腔滑调。
郝贞儿怎么听心可安不下来,她开始愧疚自己对他下手,手搓得愈发激烈。小厮见郝贞儿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轻声告退目带势力黠快速退出去,忙着去找陈胜与告知郝贞儿的情况。
“你这么着急可发生了什么?”
陈胜与在郝贞儿院子外的月洞门拦住小斯,小厮斯见陈胜与机灵问安,马上在陈胜与耳畔说起悄悄话。
“当真?”陈胜与狐疑看着小厮,小厮发誓举起三指,陈胜与大喜挥手给他一袋碎银,大步入了月洞门。
“贞儿。”陈胜与远远就呼喊郝贞儿。
郝贞儿如受惊的小兽,全身防备起来往门外看去,陈胜与手搭着门框抬脚就要踏入。
“站住!”
郝贞儿惊喝站了起来,顺手操起一物就往陈胜与砸过去,陈胜与防不胜防惊在原地,看着青花瓷杯砸在脚下,他后怕缩脚回去,老实站在门外开口要解释,结果被郝贞儿打断。
“你来做什么,还被打不够?”郝贞儿负气道,看着他腰间的竹纹绣袋原本关心的话变成恶毒攻击,他醒过来第一不是见她,而是去见秀儿!还将戴上她给的绣袋,陈胜与,陈胜与你真是一个谎话连篇的登徒子,这里大胆包天穷追不舍,那边享受着温情暖意,你可曾记起那日的信誓旦旦,山盟海誓?
郝贞儿越想越气,拿起东西就往门外砸,乒乒乓乓满地开花。陈胜与本大伤初遇,身体虚弱几个闪避后有心无力,只好顺手将一扇门关上做屏障,一边可怜的求饶。
“贞儿,我错了,我是活该,你打得好,打得妙。但你也不能气到现在,小心气坏了身子,痛在我心。”
“滚!污言秽语的登徒子,谁稀罕你!滚。”
郝贞儿怒火中烧干脆将梨花木圆凳高举起来,尽力往门砸去,轰隆巨响,镂花门与圆凳同归于尽,碎成几片散落一地,陈胜与被突来的冲力震倒在地,表面上看不到伤势,依旧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陈胜与拍了拍腿上的木屑,扶着门起来,阴沉着脸看着郝贞儿,“夫人既然不愿见为夫,为夫走便是。”拂袖一拐一拐昂首离去。
郝贞儿瑟瑟打颤慌神追出,望着陈胜与落寞倔强跛行的背影转弯消失,终于拂袖痛哭起来。
她心本就担忧他的伤,为什么因为那无足轻重的绣袋与他置气,他不是过来服软道歉的吗?她为什么不顺着他给的台阶下去,然后哭诉衷肠怨他各种不是,让他从今以后对自己一心一意言听计从吗?为什么要驱赶他,一再伤他身,伤他心?
郝贞儿擦着不止的泪,埋怨着自己的任性,她一边擦泪一边快步直行,飞溅的泪淋湿一地,她要挽回他,告诉他,方才只是她失心疯,她大错特错求他原谅他,他们还像曾经那样恩爱无间。
“老爷呢?”郝贞儿提起端着副盛气凌人,整理着袖口目光早随心飞入里面。
小厮卑微一躬畏缩回答:“刚去秀姨娘那了,似乎是小姐哭闹不休……夫人?”小厮话未说完,郝贞儿暴戾甩袖离去,小厮无奈摇头清理那一地被打碎的盆栽。
郝贞儿一步成三速影迷离,浑身散发着凶悍的气势,下人惊得躬身退避。
郝贞儿一路念着陈胜与的不是,方才他不是说想她吗?怎么在她那里等不到温存,转身就去寻他人给予慰藉?陈胜与你这个满口谎言的登徒子!什么满心满意都她,不需要子嗣,谎言!全是谎言!看现在不衬意了,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吧。她就是个十足十的傻子,一心为他,结果他竟用虚伪甜言蜜语骗取她的欢心,要她唯命是从最好,让他坐享成人之美。
“看,这是爹爹。老爷瞧您一抱孩子就不哭了,像极了锦儿小时候。”
里面一派母慈父爱的温馨,郝贞儿腾腾气势被盖头浇灭,她羡慕看着里面的温馨,他们都真心笑着,分享着孩子的点滴,分享着曾经的喜悦,而她就是个或有或无的路人,只能远远的看着,永远插不见去,体会不到他们的半点喜乐哀愁。
郝贞儿突然发现自己荒唐可笑,人家共享天伦她凭什么阻止指责?人家夫妻情意绵绵她又凭什么争风吃醋?她只不过是一个过去悲苦之人,以为抓住那缥缈的爱恋就能永远占据,以为全心全意的着想他的苦就能让爱一成不变。她现在就是那被沉浸深潭里的弃物,只能在水里最后享受他短暂的目光,沉入那不仅的浩瀚的水中,只有黑暗冰寒孤寂相伴。
“夫人。”
郝贞儿被这熟悉称呼钉在在原地,她背对他们,消瘦的肩膀在宽大的衣里躲着瑟瑟发抖,她截取全部的力气和勇气,像个赴死勇士,带着最灿烂的笑最高贵的气度傲世一切的目光转过身去。
陈胜与已经到了郝贞儿跟前,他傻呵呵弯着眼,满满的幸福无以言表。他激动不已抱着半大的女儿痴痴看着郝贞儿,她的出现像普照大地的太阳,驱散满心的阴霾。这不是怀里的血脉牵扯的烛火可以比拟的。他像个孩子急于分享,拉着郝贞儿忘了她的意愿,或者是他本就认为她是感同身受的,这是他的孩子也是她的孩子,她定喜欢。
“放开!”
郝贞儿无情拒绝大力甩开他,无意间将襁褓打落,襁褓坠落与哭啼仿佛停止在空,惊呼,错愕,呼喊也戛然而止!闷声锤音,哭声震彻人心,惶恐,还是惶恐落在脸上。
秀儿狼狈躲过女儿压在胸口,不断摇晃哄着哭得撕心裂肺的女儿。母亲的泪,婴儿的泪,肇事者隐忍的泪,汇到一处沸腾爆炸。
“贞儿!你的任性也该有个度了!她只不过是刚出生的婴孩!”陈胜与暴起声音一浪高锅一浪,就像他心中压抑许久的火,冲破地壳喷溅而出不可收拾。
“夫人不是……”
秀儿惊恐拉着暴走起的陈胜与,低声求情,结果被陈胜与甩出去,他怒气上涌极似杀红眼的屠夫,他凶悍的气势吓得郝贞儿战栗,但她倔强的看着这的陈胜与,听着心田里某物片片破碎,泪也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陈胜与手已经抓住郝贞儿的胸口衣襟,上提的动作被泪软化,他恍惚放开,人也没了气势,“都怪我太纵你,将你纵得不知轻重无法无天。”吐出卡在口中的话。
“好!都怪你!”
郝贞儿转手给陈胜与一剂耳光,挥泪落荒而逃。
陈胜与耳畔翁声作响,茫然向着郝贞儿离开方向前行愈追,“老爷!”哇哇哭闹的婴儿塞进他怀里,小手怒打着他的脸,全身哭得滴血。他轻哄了几声,仍彷徨看着那个方向愈走,怀里婴儿又痛声哭嚎,他茫然看着怀里哭得嘶哑到抽搐的女儿,脸贴她自己也痛哭起来。或许感受到父亲的无奈悲痛,她渐渐的停了下来,小手轻轻拍打他的脸安慰他。
陈胜与红肿着眼看着安静乖巧的女儿,指尖不自觉去挑逗她,她得到父亲的指满足的欢喜起来,他看着她的笑露出了苦涩的笑。
陈胜与终于将女儿哄睡,小心将她放在摇篮里,淡淡看了她一眼,摸了摸凑过来看妹妹锦儿的头,没有任何眷恋的离开。
“娘亲,妹妹身上怎么红了?”陈锦天真撩起妹妹的小衣,指着腰间的红痕。
“说什么胡话!”秀儿打发将陈锦推开,急忙盖好女儿小衣。
“老爷呢?”
郝贞儿来回擦拭着兰花玉笄,上面捆住断处的金箔早被擦拭的熠熠,夺去了玉的温润光泽。
“老爷还在商号里。”丫鬟小心回答。
郝贞儿似有所思望了望外面的天色,“备马,与我更衣。”
丫鬟应了声,招呼着备马,慌张为郝贞儿更衣。
夫人这是要去会老爷?上次与老爷打闹一场,老爷留在府里的时候愈来愈少,小姐都快将他忘了。夫人这是思念老爷,要去服软了?丫鬟想着不觉动作欢快起来,他们夫妻关系好,他们下人就好。
乌云在空中翻滚,闷雷声隐隐若现。郝贞儿紧张撩起窗帘,看着外面慌张奔跑的人群,霹雳劈啪,青砖路浸满了水光,车夫敲打车门道:“夫人,雨越下越大了还是先找个地方避一避吧。”
声音夹着雨中听不真切,但也猜出大概,郝贞儿放下窗帘心想自己也是滑稽,这样冒失送伞,这不是给他笑话吗?她轻轻摸了下伞柄点头,丫鬟会意敲门告诉车夫,车夫得令马鞭一扬将车停在附近的茶肆院里。
茶肆伙计招呼着人,让马车停在过道里,郝贞儿一行下了车,车夫才将马车赶入院里停放。雨越下越大,无半点停下的迹象,郝贞儿无奈看着渐黑的天,已无心听里面的说书,托着手看着飞泻而下的珠串。
“咦,陈夫人你被夫家驱逐了?”
轻快的嗓音飘过,湿气靠近。郝贞儿蹙眉看着只顾甩油纸伞的少年,他上穿青色窄袖圆领中衣下穿灰色中裤,披着绣着医字的白褂。他自来熟的坐了下来,自己倒茶吃瓜子,“这雨要下到何时,师傅还等我送药。哎哎!”他突然重重拍了自己的脑门,笑呵呵向着郝贞儿,“陈老爷伤可大好?师傅让我去复诊,我给忘了左右你与他最亲近,问你也一样。”嘿嘿笑了几声。
“胜与?”她想到昨夜两人大吵一架,心一沉负气道,“生龙活虎死不了!”
“哎呀!那就是没事了。”少年笑呵呵掏出笔记了下来,含了含笔头又道,“师傅说医者仁心,我也劝夫人一句,你不想守寡的就手下多留情,他怎么再来第三下,我们这儿可不收。”他双手一拍拇指往后老神气一指“隔壁十丈柳树直拐出城白帆黄纸地收。”
“你胡说什么,小心我撕烂你的嘴!”丫鬟抱着东西过来,听到少年的话火冒三丈就要打他。
“住手。”郝贞儿自然是气,但他的话很奇怪,她本就打伤过她一次,为什么他说自己打了他两次呢?“你说的话,我听不明白。那次打他是活该,我也只打过他一次,你这怎么胡说我打了两次?”
少年本就耿直,方才被丫鬟气着了,这又被郝贞儿指责,火气上涌将师傅的话抛到九霄之外,张嘴就将他师傅如何抢救陈胜与,他如何用镇店之宝缝合他后脑伤口,百忙中还不忘比划口子大小,最后还将他师傅被迫赠补膳方子的事也说了出来。
最后他说得口干舌燥,连喝数杯后没心没肺看了外面雨势渐小,操起油纸伞礼貌挥手作别噔噔跑下了楼。
“夫人。”丫鬟后怕看着郝贞儿青白交叠的脸,自己慌了起来,“夫人要不我们回去。”
“好。”
郝贞儿此刻归心似箭,她要去质问他为什么不解释,让她误会他,他是故意冷落她,导致她胡思乱想最后一错再错,最后将他越推越远。她悔不当初,她认为他们错在那个误会,只要解开那个,他们就能恢复如初,他就能全副身心的在她身上,不再理会旁人。
郝贞儿搓着手,她急切的心跳比外面雨声还响,比车速还快。她迫不及待的下了马车,直接冲向了书房,她笃定他定在那里等着他。
当她看到书房那氤氲烛光,她又胆怯不敢直前一步。丫鬟轻声问她,她鼓足勇气带着笑优雅步入,穿过道道门,她只寻到无处不在的烛火。她有些泄气,指尖划过他看过的账簿,她阑珊回望匆忙过来的小厮。
小厮躬身行礼道:“回禀夫人,小姐被雷惊了哭闹不休,老爷去看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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